“这玉怎么卖?”乔棉状似不经心地笑问。
“这……就算你三百两吧。”朱大富的一颗心忍不住怦怦直跳起来。这块玉是他一个住在和田的朋友无意间挖到琢磨而成的,而他这朋友欠了他八十两银子没还,所以硬被他“拿”来抵债。这八十两的货换三百两岂不令人兴奋?!“三百两?我看它连五十两都不值。”乔棉说着便似毫无留恋地要递还给他。她判断这朱大富不懂行情,才这么大胆地唬他,殊不知这玉比起先前那两匹马还要值钱好几倍。
“什么?这怎么可能!”朱大富的心迅速沉到谷底,却不伸手接过玉。连这小笨蛋都骗不了的东西,教他还能卖给谁?亏他还这么神气活现地戴着它到处跑。
“我是看它外型雕琢得不错才有兴趣的,这质地其实不怎么好,我家有个大叔就是从事玉石的买卖,各地方的手工我看得多了,怎会看不出它的价值?”她说得煞有介事,连策野都不禁提起兴趣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这小笨蛋变精明了。朱大富心想。
乔棉见她的话收到效果,成功的把那朱老板唬住了。清了清喉咙继续道:“我看朱老板做生意很实在,只是被朋友给欺骗了,看在您老卖这两四好马给我们的份上,我勉强出一百两买它好了。”
“好,好,就一百两!”朱大富大喜,忙不迭点头表示成交,二十两不赚白不赚,总比闷声认赔的好。
策野看半天还是搞不清楚她在干嘛,对玉他是不懂的,只是爽快地付了银两,转头看乔棉脸上笑容似乎有些得意,满足地把玩着那块玉。
朱大富又继续推销其他的东西,心想这小男孩大概只懂玉,对于别的货品大概会像买马一样好骗了吧?
“两位是打中原来的吧,到我们这穷乡僻壤做什么呢?”朱大富饶富兴味地问着,料想预先打好关系,日后定是受用不尽。
“家父要我们来采买些具有塞外风味的货品回去,这些东西在中原可是很受欢迎。”策野随口胡诌。“天意,我们到别处看看其他东西吧。”
“这么快就要走了?有需要随时欢迎你们来啊!”朱大富对着逐渐走远的他们喊。
而那位牵马的少年的目光也随着他俩移动。好特别的两个人,是笨是精呢?他不知道,不晓得他们是第一个让朱老板脸上变色的人。
“还呆在那里做什么?赶快去做你的事,我可不是请你来发呆的。”
“哦,是。”被朱大富一骂,他才从冥思中回过神。
唉!谁教他木华黎自幼失估,母亲为养活他必须得靠兄长朱大富的接济,他现在要偿还这份恩情也只得忍受舅父的严苛了,那个小兄弟的天真和自信是他所欣羡却无福分企求的……
等到走得够远了,乔棉才笑道:“这玉戴在那俗不可耐的小贩身上真是糟蹋,玉的光彩都显不出来了,这种稀世珍宝当然要佩在像大哥这样丰神俊逸的人身上才能衬出相得益彰。”说着便动手将玉佩缠上他的腰带。
“穿这里的服饰这般配法好像不太合适。”策野笑道,却也没阻止她的一番心意。“你对玉好像挺了解的。”语气中有明显的询问之意。
“嗯,还好啦,是那朱大富太不懂行情了。这王佩连王公贵族都不见得佩得起,却教他戴着到处招摇,随便唬唬他也信了,一个商人最怕的就是不懂自己货品的价值,一旦遇到个比他更懂的买家,他就注定要吃亏了。”
策野这会儿不禁要对她另眼相看,“佩服,佩服,看不出来你倒有满肚子理论。”
“理论要能实际运用也不简单呀!再说,欺人者人欺之,他不占我便宜,我也不会这么对他,他八成当我是个大笨蛋,看准我年纪小,好欺负。”
策野回想整个过程也忍不住笑了。心想对朱大富而言,和乔棉做买卖就仿佛是一场赌博游戏,若卖的是像马那样她不懂的东西,那他就押对宝了,可得到一笔丰厚的利润。碰上不巧她要买的是像玉这类她懂的东西,为了这游戏能继续玩下去,他也只好认点亏咬牙卖了。不过既然耍人的和被耍的都玩得高兴,他又何必苛责她?
“想占人家便宜就要有被占便宜的心理准备,他自己活该。”
“没错,大哥说得对极了。”乔棉笑吟吟的点头称是。
两人牵着马继续逛下去,一路上嘻嘻哈哈的,玩得不亦乐乎。
策野看着身边的乔棉,心想有她相伴,使这趟旅程变得愉快多了。她像个小孩一样,对什么都感兴趣,而情绪是会互相感染的,相对也使他变得格外愉悦。
因为她,他忘了二十五世纪的一切,忘了凌优,忘了卓策野这个名字背后所背负的荣辱、神秘和期待,在这里在她面前,他只是他,一个有血有肉的平凡人,可以笑。可以叫,甚至可以出糗,这才叫轻松、才叫生活……
收好摊后,已是黄昏时分,木华黎带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又忙着赶羊出来吃草,远远地便听见一个清脆、一个浑厚的嬉笑声,听起来似乎是上午遇见的那两兄弟。
“大哥,我会骑了!”乔棉兴奋地叫。
“这叫会骑!整整学了两小时,也才学会控制马匹往左、往右、前进、停止这几个小技巧而已,就敢大言不惭说自己会骑了。”策野取笑她。
“哎呀,不错了啦,要找像我这么聪明的学生也不容易了,你居然不好好鼓励我,反而泼我冷水,真是缺乏一个好老师应有的修养。”
“我不鼓励你,你都已经把自己夸成这样了,我要是再捧你几句,你岂不飞上天了?”策野笑骂道。
“哼!算了,小器鬼,几句赞美之辞也这么吝惜。大哥,我们再绕一圈吧!”
前半段的话还在大发娇嗔,后面一句又转为好言相求,这女人!策野不禁在暗地里直摇头,实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不行,下来吧,今天骑得够久了,再骑下去我怕你会站不直了。”
“喔,说得也是,我听说有人骑太久变成O型腿。”她笑嘻嘻地附和。
反倒是策野没料到她竟然这么好商量,不觉一怔,所有预备要拒绝她的话顿时派不上用场,他不由得大笑,伸出双手要扶她下来。
“我不知道要怎么下马,怎么办?”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她不太好意思地说。
“把你的腰移过来,双手搭在我肩上,我的笨学生。”他笑道。
乔棉照着他的话做。听他说她笨,她本想回嘴顶他两句,但因为下马时身体向下倾的角度刚好让他们俩的脸对个正着,眼睛直直地望进他带笑的明亮双眸,使她在刹那间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腰上传来的力量是那么陌生且令她羞窘,从来没有人揽过她的腰,感觉好……好奇怪。
她羞涩的反应使他移不开自己的目光,以致在她身子着地后才突然回过神,然后突兀地移开自己的双手。她不是二十四了吗?怎么还如此单纯?他到这时才意识到她是个女孩子,但见她险些摔倒时,他又忘了她的性别,赶紧扶住她。
“早跟你说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逞强。”他笑着。
不知为何,此时在乔棉心中竟泛起阵阵的涟漪,有些甜,有些酸,还有些刺刺的感觉,使得她说不出俏皮话来。待双脚站稳后,立即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身子,硬逼自己脱离任何奇特的感觉,但还是不敢瞧他的脸,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