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
“你不懂?也难怪,连我自己都不懂呢。”我微微抽动嘴角,笑得有些勉强。“你说你知道他的秘密……算了,我想你也不会告诉我。”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走吗?”
“走?”我摇了摇头。“这场交易不公平,吃亏的是你。”
“为什麽?”
“走有很多种,秘密却只有一个。走了还可以回来,秘密一旦说出口,就再也不是秘密了。明白了吗?”
“哦……”
“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上去他八成会找下来。”
“你还要住卿哥这里?”
我沈默半晌,终於做出决定。
“不了,我今天就走。”
客厅里飘著吐司的香味。
我走到他身後,双手搂住他的腰,将脸颊轻轻贴在他背上。
“你去哪儿了?”他头也不回的问。
“我哪儿也没去。”
“子鹃……”
“别出声,让我听听你的心跳……”
隔著一层T恤,他的心跳依然沈稳而清晰,一声接一声传入我耳中,撞进我心里。这是种能令人安心一辈子的声音……
“你记不记得……我通常都叫你什麽?”
“赵文卿,赵大顾问,万能顾问,姓赵的家夥……怎麽了?”他握住我缠在他腰间的手,将我带到身前。
笑容在我唇边勾起美丽的弧度。“文卿,我们约会吧。”
“听上去不错……”
“要像真正的情侣那样。”
“好,听你的。”他把一块吐司塞进我嘴里。“吃完早餐我们就去约会。”
我们在乌节路逛了一上午。买东西的是我,刷卡的是他。中午在一间很有情调的法国餐厅用餐,他请侍者开了一瓶八零年的红葡萄酒。下午,我们去了游乐场,一起在云霄飞车上尖叫,在摩天轮上看风景。离开游乐场的时候,我提议看场电影。
“最好是文艺爱情片……”我一眼看到电影院门口的宣传海报。“Sandra Bullock和Hugh Grant主演的《Two Weeks Notice》……这个怎麽样?”
“你想看?”
“我想看。”
“那我们就看。”
运气不错,十分锺後开演。我们立刻买票进场。大银幕上正放著广告。
“今天不是星期天吗?怎麽这麽少人?”我看著空落落的观众席,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现在不流行看文艺爱情片。”他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人们可能觉得电影里的爱情距离现实生活太远,所以没有共鸣。”
“你说的对,我们看到的可能都是假的……”
他似乎还想告诉我什麽,却因为电影开演暂时收了回去。
银幕上,Sandra Bullock和Hugh Grant饰演了两个身份地位截然不同的人。Sandra为了保住社区答应做Hugh的助理兼顾问。两个人从对立到合作,一步步走进对方的世界,直到第三个人出现──这就是电影里的爱情模式。除却华丽的包装,我仿佛从Sandra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与我不同的是,她的执著不是为了自己。
或许是天意,让我选了这麽一部电影。
看著Sandra和Hugh一同从直升机的窗口俯瞰夕阳下的纽约市,我推了推身旁的人。
“像不像我们从摩天轮上往下看?”
“有点儿像,怎麽了?”
“我觉得这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刻……”我边说边从座位上站起。
他一把拉住我。“你做什麽?”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所以我相信自己的表情一样可以隐藏得很好。
“我去洗手间。”我对他说。“一会儿就回来。”
“不能等电影散场再去?”
“放过我吧,我忍不住了。”
“我陪你出去……”
“不行。”我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你要把电影看完,待会儿才能一字不差的讲给我听。答应我。”
他默默的注视著我,像是要从我眼中读出什麽。许久,他松开我的手腕。
“我答应你。”
我把头扭向一旁,不让他看到我眼底的潮湿。
其实,我很想对他说一次“我爱你”……可我不敢。我怕一旦说了这三个字,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再也不能走得像现在一样潇洒。
站在放映厅门口,我最後看了一眼他在黑暗中的位置。
赵文卿,你要记住我……记住我们最幸福的时刻……
三天後,我以分公司业务经理的身份飞往香港。
父母问起我,我只说自己调职了,别的什麽也没提。
上任没几天,我接到Peter一通电话。
“Jane,分公司的情况还好吧?”
“基本上了轨道……那个新助理的表现如何?”
Peter在电话里一阵大笑。“呵呵,还是没你能干啊,不过也将就了。”
“Peter……对不起。”
“咳,你是该跟我说声对不起呵。当初你凶神恶煞的冲进我办公室,二话不说把调职申请往桌上一拍,说什麽‘我要立刻去香港’……真把我吓著了,以为你受了什麽刺激。不过,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反正我相信你是公私分明的人。”
听著Peter仿佛对老友一般亲切的谈笑风生,我感慨万分。倘若没有他帮忙,我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天之内将工作顺利转手。种种感激,又岂是一句“谢谢”就足够的?
“对了Jane,我听到消息,关於分公司总经理……”
我立刻打起精神。“上面终於舍得把总经理派来了?”
“就这几天,你可要做好准备。”
向Peter道谢後,我叫秘书去查这两天人事部接到的所有通知,却没发现一条和总经理有关的。怀著某种近乎不安的情绪,我开会、看企划……忙了整整一下午,却始终想不透董事会的老大们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
晚餐时,母亲发现了我的心不在焉。
“难得回家吃个饭,才吃这麽点儿?”母亲边抱怨边给我添了半碗饭,又把几盘菜全推到我跟前,逼著我每样夹上两筷子。
“妈,我在想工作上的事。”
“工作工作,整天就知道工作。”母亲脸一板,瞪了父亲一眼。“都是你爸遗传的,天生的工作狂!”
“妈,现在分公司刚起步,等过了这个时期,我保证多回家陪陪你,好吗?”
“去去,说得我好像老太婆似的……你妈没那麽老!”
我看看母亲眼角的细纹,诚实的说:“妈,就算你保养得不到四十,有个二十三岁的女儿总不是假的吧?”
“谁说的?有人十六岁就生小孩了!”
“那是不良少女。”
“你这个不孝女……”
父亲突然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出声提醒我们:“门铃响很久了,你们没听到吗?”
见父母都没有起身的意思,我只得把碗搁在桌上。“我去开门。”
从门镜里看出去,黑压压一片。
“难道是灯坏了……”我边嘀咕边开门。
“灯没坏。”一瓶Martini突然伸到眼前。
我“碰”的把门撞上,胸口“怦怦”作响。见鬼……一定是见鬼了……
母亲从里屋走出来。“鹃鹃,是谁呀?”
“没谁……”
“瞎说,门铃不是还在响吗?”
是啊,该死的门铃……响那麽半天了怎麽还不坏掉?
“你让开,我来看看。”
听母亲这麽说,我慌忙闪到门後,一颗心七上八下。明明叮嘱过Peter别把我调职的事泄漏出去,这姓赵的居然还能找到这儿来?他想怎样?兴师问罪?虽然我承认自己有那麽一点点对不起他,可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