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再回到母校的一天,离开台湾多年,除了冠家,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学校也是,这里只不过是人生中短暂停留的一站。不过现在,已经有了让他回来的动机。
教室里,一个个大眼睛好奇地透过窗户偷瞧著他,他一转过头,大眼睛全都羞涩地躲起来,等他转开脸,一个个又像亮起的小夜灯,追随他的身影巴望而去。这感觉很像走在黑暗的山洞里,被一群蝙蝠监视著。
要找人之前,他得先问路。用迷死人的微笑当饵,这方法向来大小通杀,只要是雌性动物皆无法抗拒,一下子他就抓到了其中一只蝙蝠。
“软英文的柴老师在哪里?”
“不知道耶……”小女生被他英俊的微笑迷得神魂颠倒,连忙接著回答:“不过我知道林老师、张老师和吴老师在哪里,他们也都是教英文的,我可以带你去找——”
“谢了。”
不多说废话,他又沿路抓了几只蝙蝠问著同样的问题,皆一无所获。最後不得已,只好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虽然他不太愿意踏进那里,但为了亲自逮到她,也只有牺牲了。
一想到昨天的事便怒火上升。该死的她,居然敢从他面前逃走!这个耻辱非向她连本带利加倍讨回不可!
“打扰了,我找柴老师。”
向来平淡无奇、没什么新鲜事的教师办公室,突然出现了一位特别的访客,让大夥儿的眼睛全亮了,尤其是女老师。
“你找……柴巧绢老师是吗?”
“是的。”
他是谁呀?他们在心中不停地猜测著,目光不时直接地对他上下打量。
在这中老年人居多的环境里,帅得过火的冠天赐,耀眼得如巨星驾临,其中一位资深的女老师推了推老花眼镜。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冠天赐对不对?那个创校以来最优秀的资优生?”
她的提醒,让其他一时觉得眼熟的老师们也恍然大悟,并加入大呼小叫的行列。
“冠天赐,真的是你?”
“不得了哪,咱们的高材生回母校探望了!”
“哎呀,你都长这么大了,差点不认得哪!”
“我就说是哪个帅哥,原来是本校最优秀的校友。”
“果然是一表人才呀,哈哈哈——”
吱喳吱喳吱喳吱——
所以说,他一点也不想踏进这里,每次来都像个菜市场,挤到他面前的几乎是届临退休的女老师,都一把年纪了还会脸红,一见到他就吱吱喳喳个不停,完全忘了他到此来的目的,国中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
再这样下去,恐怕到天黑为止她们都不会闭嘴。
“抱歉,我不是冠天赐。”
他的话成功地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全怔愣地盯著他。
“你不是冠天赐?”
“怎么可能?”
“有人长这么像的吗?”
“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呀?”
“好幽默哪!哈哈哈——”
吱喳吱喳吱喳吱——
“我是他的双胞胎弟弟。”
第二句话再度成功地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众人除了吃惊之外,还一脸疑惑,开始私下议论纷纷。
“那个资优生是双胞胎吗?”
“不知道,没听说过哩。”
“你不是教过他的班级?”
“教过跟知道有什么关系?”
“你看他一脸正经,不像说笑的样子。”
“没关系、没关系,一样都很帅啦!哈哈哈——”
吱喳吱喳吱喳吱——
“那么帅哥,你哥哥呢?”
“他死了。”
现在,大家再也笑不出来了,还瞠目结舌,说不出一个字。
冠天赐扫了众老麻雀一眼。很好,终於完完全全的闭嘴了。
“柴巧绢在哪里?”
“呃……不知道……”
“是吗?打扰了。”微微一鞠躬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室,身後再度陷入一片感叹英才早逝的吱喳声中。
问了学生和老师,却无一人知道她的踪影,而他在进校园时,就已经向守门的警卫打听过她并未离开学校,到处都找不到她,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冠天赐扬起俊逸的笑容,直接朝校园的一角,那个树茂林密的地方走去。
果然!
拨开叶子,树丛里正躺著睡得香甜的她,手上还抓著一本看到一半的书,身旁放著一个吃了二分之一的综合三明治,及一杯剩没多少的现榨新鲜水果汁,
她可真惬意啊!
深邃的目光锁住这朵藏在树丛里的小白花。才从他手中逃脱便跑来这里逭遥自在,不但睡得如此香甜,嘴上还挂著满足的笑容,一点也没有愧疚不安的迹象,以为他绝对找不到她是吗?
他打量四周的一景一物,熟悉的花草树木颇令人怀念,这里也曾是他独处休憩的净土,不过一直以来他未曾注意到,原来树丛後还别有洞天。
嗯,这里的确是最好的藏身之处,国中三年他居然没发现。
冠天赐不急著吵醒她,他悄悄跨进来,在她身边侧卧著,两人挤刚刚好。感觉肚子有点饿了,便拿起剩下一半的三明治,一边吃一边盯著她的脸,专注的目光落在额头上那一块红肿,感到有些心疼,那是昨天被他用东西K中的杰作。他拿起她的果汁来喝,顺便翻翻她所看的书,原来是英文诗集。
他记得,国三时的全国英文竞试,学校派他们两人代表参加,成绩发表时,她只差他零点一分,罗扬中学是全国历届以来唯一同时拿到冠亚军的学校,当时校长和老师们都兴奋过头了,因为这可是创校以来不曾发生过的奇迹。
但是在全校朝会表扬时,他却注意到她脸上落寞的神情。还以为她跟一般学生一样,会为这难得的名次亢奋,不知怎么的,他很介意她的反应。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自己便注意到她的存在了吧?
身旁的人儿翻了个身,眼儿眯紧的脸蛋朝向他这里,并发出满足的叹息,或许是平常足够翻身的地方突然变窄了,所以渐渐醒了过来。
什么东西呀?
柴巧绢迷迷糊糊睁开惺忪的睡眼,觉得今儿个好像特别挤,半睁的眼意识末清地望著眼前的胸膛。原来真的有东西……
吓!
她身子猛然一震。有人躺在她身边,而且是个男人!
视线顺著一排整齐的衬衫扣子往上瞟去,全身一僵,她见到了一张俊美邪气的面容。
见鬼了!见鬼了!见鬼了!
“为什么每次你的表情都像看到鬼一样,一点长进也没有。”冠天赐皱著眉头,她就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来个喜极而泣吗?
“换你试试看,睁开眼睛突然看到一颗头,就知道有多恐怖了。”
这会吓出心脏病耶!幸好她心脏够强,否则早不知死几次了。
“敢这么对我讲话的女人,你可是头一个。”他语带威胁,尤其当两人距离如此靠近的时候,处在不利地位的可是她。
她瑟缩了下。“我又没惹你。”
“不对。”他的脸庞逼近,神情邪气。“你已经惹到我了,在经过昨天之後。”
那低沉嘶哑的声音及呵出的热气,撩得她一阵轻颤。他该不会打算诬派罪名给她,然後藉此予取予求吧?
这怎么行?她除了会念书,身上实在没什么值得他费心的。
“你真的找错对象了,我不美,又没魅力,整个人实在乏善可陈,如果你要找女朋友,应该找个条件配得上你的,而不是像我这种平凡人。”
她的努力说服换来他邪气一笑。“不过我对你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