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猊在一旁悠悠长长的叹口气。
「原来他就是名震京城的染云龙,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韫骁诡异地一笑。
「是啊,韫麒,你家真是好本事,居然能请得到染云龙入府唱戏。」百凤惊异地挑了挑眉。
「不是我家请的!」韫麒不悦地低吼,没有人知道他对染云龙避之唯恐不及。
「那是谁请的?」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喊。
「我也想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韫麒咬牙低咒。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让他毫无防备地跌进万丈深渊,他现在只想揪出那个干好事的人,然后彻底将他碎尸万段。
「反正不是我们。」三个人连忙否认。
「走啦,去拜寿了!」韫麒忿忿地踏进月洞门,意外看见染云龙,让他现在心情烦躁得只想宰人。
平时空荡荡的后花园,今天居然挤得水泄不通,一路上不断听见满园宾客七嘴八舌地谈论云龙。
「染云龙真真迷死人了,等我阿玛寿诞那天,也要找云禾班来连唱个几天。」某家格格已着迷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云禾班这回破了例,将来不怕请不到云龙来唱了,在今天之前呀,妳有钱还不一定能见得着他呢!」某家王府的少年贝子摇着折扇说。
「是啊,我听说云龙下了戏之后不爱应酬,不管爷们花多少钱捧他,想见他都只能在戏台上,私底下他谁也不见。」
「这个我知道,京里有多少格格、贝勒爷在捧他,可没人有本事请得动他吃顿饭。」
「知道庆亲王吗?他呀,很迷云龙,在云龙身上不知砸了多少银两,就只是为了单独请他入府作客,可人家云龙连陪他喝杯茶都不点头呢!」
「这是他洁身自爱,否则生得那么俊俏,难保不给庆亲王吃到肚里去。」
男人们都哄然大笑起来,女眷们则是绣帕掩口,吃吃地低笑。
韫麒的脸色冷峻得吓人。
「待会儿把云龙喊过来,就说他唱得好,老祖宗要亲自打赏他!」
听见老福晋中气十足的说话声,韫麒深深吸口气,强装出笑脸来。
「孙儿韫麒恭祝老祖宗福寿绵长。」他走到老福晋座前,撩袍子跪下。
韬骁、百凤和百猊也随着韫麒一起跪下磕头。
「哟,大伙儿都看完一出戏了,你们怎么这会子才来,麒儿过来,讨我一顿打!」老福晋把韫麒拉到身边,作势要打他的屁股。
「老祖宗,不是孙儿故意来晚,而是朝堂上有事情耽搁了嘛。」他带点撒娇地笑搂着老福晋。「孙儿的寿礼不是昨天就送到了吗?老祖宗喜不喜欢?」
「一对翠玉耳环,你是嫌老祖宗的耳环还不够多吗?分明是敷衍我来的,不喜欢、不喜欢。」老福晋故意使性子闹脾气。
「老祖宗,您要什么宝贝没有,孙儿就是想破头也不知道要送老祖宗什么好啊!」他把富富泰泰的老福晋搂在怀里。
「要说这个,你可就没有宝日心细了,你没瞧见,她把人人都请不动的云龙请来给我作寿,老祖宗我真是没白疼她。」
坐在老福晋身后的宝日探出头来,对着他们四个人挤出一个鬼脸。
「是妳干的好事!」四人同时出声大喊。
「是啊!」宝日得意地点点头,不知大祸就要临头。
「宝日,妳一定会后悔。」百猊摇头大叹。
「为什么?」宝日不解地眨了眨眼。
韫麒咬牙瞪着她,脸色难看,百凤耸了耸肩,表情不以为然,韫骁则是望着她无奈苦笑。
「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宝日心慌意乱地挤到韫麒身旁坐下,不安地觑着他不悦的肃杀神情。
几位上前行礼拜寿的命妇们分散了老福晋的注意力,韫麒立刻将她拉到一旁,没好气地质问她。
「妳搞什么?为什么把云龙弄进府里来?」
「他是我给老福晋祝寿的贺礼呀!」宝日委屈地瞅着韫麒。「怎么,你不喜欢他吗?」
韫麒像被尖针刺了一下,脸色倏变。
「宝日啊宝日,妳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百猊又是一声轻叹。
所有人都听不懂百猊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你今天是有毛病吗?干么老是长吁短叹?」百凤斜睨老弟一眼。
「错也,今天最没毛病的人是我。」百猊耸肩叹气,眼前这几个家伙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百猊,今晚我得到你家住了。」韫麒闷声说。
「好啊。」百猊像是早有预感似的。
「真的!你要到我家住!」宝日的双眸霎时炸开一朵灿烂的烟花。
「用不着高兴得太早,又不是住妳的闺房。」百凤调侃地哼笑。
「六哥,你真的很讨厌耶!」宝日抡起粉拳捶他一顿。
百凤连忙闪躲,兄妹两个打打闹闹的跑开。
韬骁淡淡一笑。
韫麒没有忽略掉韫骁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
第四章
「这孩子模样真俊,俊得惹人心疼,孩子的爹娘真会生养,养出这么一个标致的人物来。」满头华发的老福晋慈祥地紧紧握着云龙雪白的小手,欣悦地细细打量着。
「老福晋瞧得起云龙,是云龙天大的造化。」染同青在一旁陪着笑脸。
「今年几岁啦?」老福晋轻拍云龙的手背笑问。
「刚满十六。」云龙脸上挂着柔淡的微笑。
「十六岁了呀,那再过两年就该娶媳妇儿了。」老福晋转向众人笑道,立即引来一片附和声。
「是啊,不知云龙会看上哪一家姑娘?」
「京里想嫁云龙的姑娘还能少吗?应该问问云龙要什么样的姑娘他才能看得上眼,毕竟要找出一个比云龙还绝色的姑娘不太容易呢。」
贵妇们七嘴八舌地谈笑着。
云龙神色不安地望了父亲一眼,染同青赶紧低下头,默默祈祷上苍保佑,千万别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要比姿色,宝日格格倒是一点也不输给云龙。」
「嗯,的确是一对金童玉女。」孚郡王侧福晋接口笑道。
「说笑也要有个限度,怎能把我们家宝日跟个戏子配成一对!」东亲王福晋冷冷地说。
说错话的孚郡王侧福晋登时吓白了脸,全场愉悦的气氛因这句话而尴尬地沉默了起来,也冻结了云龙的心。
「宝日是我早就看好的孙媳妇,你们谁都别想打这丫头的主意,就是云龙呀也不成。」老福晋紧握了握云龙微凉的纤手,呵呵一笑,随即化解了众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虽然老福晋体贴温柔的呵护举动令云龙心头一暖,但接下来听见的话却又狠狠将他打入冰窖里。
「是啊是啊,我真是太胡涂了,忘了老祖宗早就有意把宝日格格配给韫麒贝勒,这小两口自小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孚郡王侧福晋连忙改口。
这番话当中的每一个字,都像尖针般刺入云龙的脑里,令他痛不可抑。
在这座阶级分明的王府之中,他的身分不过是供这些王公贵妇们欣赏玩乐的下九流优伶罢了,而韫麒和宝日不论外貌、家世和身分上都是如此般配,他似乎连心痛的资格都没有。
「说到麒儿,这孩子跑哪儿去了?老祖宗大寿怎么没到跟前陪着?」怡亲王福晋见不到宝贝儿子,奇怪地问身后侍女。
侍女们一个个摇头。
「太不象话了,去,把韫麒给我叫过来,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还敢到处乱跑。」怡亲王福晋忍不住动了怒。
「是。」侍女们急忙传话下去找人。
「这孩子跟野马似的成天到处跑,依我看是该给他娶个媳妇进来好好管管他了。」怡亲王福晋无奈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