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几名大汉上前架起纤弱的云龙。
「谁都不许碰我的女儿!」染同青声嘶力竭地冲过去,全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速度,重重地将大汉撞跌在地。
「还不快去把染云龙捉起来!」额琭气急败坏地大嚷。
「是!」额琭的手下全部一拥而上。
「师弟们,绝不能让他把大师兄带走!」小毛重喝一声,旋即转身解开系舱的缆绳,让船慢慢滑向河心。
「是!」云禾班的师兄弟们立刻飞扑过去,看大师兄被人欺负成这样,每个人都义愤填膺。
顿时间拳脚交加,两边人马混战成一团,痛嚎声四起,血花飞溅。
染同青趁乱抓起一把凳子猛力朝额琭砸去,额琭一时没料到染同青敢对他出手,硬生生被凳子砸倒在地,染同青抓住这个机会,伸手探入他怀中把那封信抢过来,信一到手,他兴奋地回身拋进云龙怀里。
「快、快撕了它!」
「你这可恶的老头!」胸口遭重击的额琭,怒从心上起,狂暴地抓了椅子从染同青脑后猛力击下去。
染同青瘫软在地,脑后缓缓流出浓稠的鲜血。
「爹--」云龙撕心裂肺地狂喊出声。
「师傅!」伤痕累累的师兄弟们骇然地跪倒在染同青身旁。
「别理他们,快把那封信抢回来!」额琭疯了似的大吼,伸长了手就要去抓云龙。
云龙哭着转身逃跑,但这只是一条小船,逃到了船尾便无处可逃了,她转身看着面目狰狞的额琭,充满泪水的大眼中有着不顾死活的疯狂。
「你再过来,我就立刻跳下去!」她嘶喊到几乎破嗓。
额琭果然停下来,错愕惊疑地瞪着她。
云龙飞快地攀爬上船身,抱着栏杆站定。
「大师兄!不要!快下来!」
她听见小毛和师弟们惊慌的叫喊,眼中不断淌下豆大的泪珠,她把信小心翼翼地贴胸藏好,凄然一笑。
「额琭,我会让你永远拿不到这封信,也永远抓不到我,这场戏你该看完了。」她哭得如痴如醉,笑得如痴如醉。
微风拂动着她的发丝和衣衫,她纵身一跃,单薄轻灵的身子随风飘落水中。
「啊--」
额琭愤恨地咆哮,彷佛猛兽似的狂吼。
云禾班众师兄弟们颓然跪倒,震惊得无法接受事实。
师傅不是说要衣锦还乡的吗?
为什么船开了,却回不了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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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了怡亲王的丧礼,韫麒的俊容憔悴清瘦了不少。
那日,当他人正在前门大街寻找那封遗失的信时,家仆找到他通报了阿玛病危的消息,情况紧急,他立刻赶往皇宫通知皇兄这个噩耗,因此连回东便门的时间都没有,也没有机会可以告诉云龙这件事。
虽然他曾派海兰察前去打探云龙的消息,但是得到的总是船行支支吾吾、不清不楚的回答,难以掌握云龙确切的行踪。
在为阿玛守孝的七七四十九天之中,他无法远离京城,也不能明目张胆到处寻找云龙,他只能等,等除了孝之后再作打算。
然而接下来不多久,皇兄那边又出了件大事,把年仅三岁的小阿哥托给了他们这四大贝勒,给了他们铁帽子亲王的爵位,让他们辅佐小阿哥当皇帝。
一夜之间,他多了毅亲王的头衔,在处理朝政之外,还要兼顾教养小皇帝,偏偏他和皇兄的容貌神似,小皇帝总以为他就是他的皇阿玛,黏着他的时间比黏着韫骁、百凤和百猊都还要多,每天他天未亮就进宫,宫里下钥以后才回府,忙得连拨空睡觉都嫌奢侈,更不会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想云龙。
他真心这么认为,最多等三年,他和云龙就能相会了。
这夜回府,看见海兰察在他的院落等他,不等他请安,就急着问道:「如何?这趟到苏州打探到云龙的消息了吗?」
刚从苏州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海兰察,神色凝重地望着他。
「到底怎么样?」他不耐地扬高了眉。
「打探到了。」
「她现在人在哪里?」他万分惊喜,查探了这么久,总算找到她的芳踪了。
「主子先冷静,奴才才敢说。」海兰察不安地跪了下来。
「她嫁人了?」他咬牙低语。
「不、不是……」
「那是怎样?」他的耐性到了极限。
「主子……她、她死了……」海兰察的额际滑下一道冷汗。
韫麒整个人僵凝住,动弹不得。
「你说什么?」他不相信,再问一次。
「主子,您听见了……」海兰察重重叩了一个头,声音微微颤抖。「奴才这回下苏州找到了云禾班里唱花脸的小毛,他……主子也是认识的,就是他亲口告诉奴才,说额琭贝勒逼出了云龙女扮男装的身分,云龙姑娘为了不让王子写给她的那封信让额琭贝勒拿来威吓您,于是就带着那封信跳河死了。」
韫麒睁大了双眼,极目不见尽头,彷佛有千万支钢钉无情的刺进胸口血肉里,痛得他有力难拔。
「王爷……」海兰察头一回在韫麒脸上看见如此悲恸的神情。
「你走吧,我累了。」他木然地举步进房,反手关上房门。
所有的自制力已耗竭到了极限,他很想躺下来好好休息,他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才刚经历过丧父之痛,现在又再度经历失去所爱的人的痛苦,明明精神与肉体都疲惫到极限,却因这剧烈的震撼、绝望和伤痛无法成寐。
云龙,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远到今生都难以再相见。
妳到底在哪里?要到哪里才能找到妳?
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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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谁在叫我?」
微弱的、熟悉的呼唤,从迷雾的彼岸飘过来,深情得令人心疼,她的双手在浓雾中仓皇地伸向前方,急切地想找到声声呼唤她的人。
可是雾太浓了,她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眼前除了迷雾重重,什么也看不清。
「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
她伸着手拚命想挥开浓雾,忽然间,浓雾中伸来一双手抓住了她,一股强劲的力道迅速将她整个人从迷雾中拉了出来。
「醒醒!没事了,醒来就会没事了!」
陌生的声音在她耳畔柔柔回荡着,但那不是她要找的声音,不是啊!
她倏地深深抽口气,气息微促地睁开了双眼。
「醒了醒了,老天保佑,妳可终于醒了!」
那是两双充满关切的眼睛,她虚弱地望着他们,他们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妇,虽然年近半百,但是穿著打扮极为华贵讲究,使他们看起来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他们两人脸上都有着温厚的笑容,看着觉得很亲切,可是感觉也好陌生,她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认识他们?不过,贵妇人的那双眼睛让她觉得很熟悉,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又像是见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亲人。
「妳现在觉得怎么样?」
衣饰华丽的妇人拿着手绢轻柔地擦拭她的脸颊,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流了满脸的泪水,她慢慢打量着四周,感觉身子微微在摇晃着。
「头好晕,有点想吐……」她难受地摀住嘴。
「来,喝点温水就会好些了,我们在船上,难免会晃得头昏。」贵妇温柔地唤来婢女,慢慢舀着茶水喂她。
「我们在船上?」她微怔。
「是啊,妳落水了,还记得吗?」袍服俨然的中年男子和气地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