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怎么能就这样离开?”雨菱固执的反驳道。
“雨菱,敌人的目标是我,只要不和我在一起,你们不至于会有事。先是梅丽,现在又是斐娜,再接下来呢?”詹士痛苦的看向她,“照我的话去做,我不能再让任何人因我而受到伤害。”他承受不起。
望着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雨菱只能沉默的转身离开,现在詹士的心情太紊乱,不是她争辩的时候。
她了解詹士的想法,他认为只要送走她和斐娜,她们就可以安全,但他怎么能认为她会漠视他的安全?难道她能眼睁睁的看著他面对危险而坐视不管?
他太不了解她了!
雨菱离开后,詹士看著斐娜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双手握著她白皙的小手,思绪不由得回到从前,记得那年她才七岁,他也是这么握著她的手,每晚在她作噩梦哭醒时,他总是安慰她。
对当时只有十六岁的他来说,尚难以承受父母惨死的事实,那么对年幼的斐娜,亲眼目睹父母丧生,那残酷的画面在她幼小的心灵中,留下的是怎样挥之不去的阴影?
詹士不由得咬紧了牙,眼眶微微的起了雾气,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斐娜,她失去了她的孩子,他该怎么告诉她?
詹士感到被他握住的手微微的动了一下,他急切又惊喜的望向她。“斐娜?”
她仿佛在飘渺又无重量的半空中飘荡了许久,方才落地一般。斐娜缓慢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单调的白,疼痛的知觉似乎慢慢地在恢复,她转头看向床畔熟悉的身影,不禁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没事!
然后她感到一阵悲哀,一股詹士虽未说出口,但却充斥在他周遭的痛苦,她几乎立即就知道那股悲痛的原由,她的手悄悄地摸上平坦的小腹。
斐娜浑身一颤,她知道自己失去孩子了,她甚至连孩子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哀伤和失落感顿时席卷上她,强烈的冲击著她脆弱的心,她忍住溢至嘴边的呜咽,痛苦地将泪往肚里吞。
“斐娜,对不起。”虽然再多的歉疚也无法唤回失去的小生命,但他仍忍不住的说。
“没关系的,詹士。”斐娜让自己缓缓的、不著痕迹的放松下来,声音轻得像耳语似的。“或许这样更好……因为我什么都无法给他啊……”她难掩哀伤的漾了一个凄楚的笑容。
闻言,詹士更加握紧她的手,感受到她温热的手心传来的谅解,斐娜强装的坚强只有使他更心痛。“不要安慰我,这原本是我可以阻止的悲剧,但我却还是让它发生了。”
“詹士……”斐娜也无言以对了。她是在安慰他而已吗?还是她自己?
哀伤的乌云笼罩在两人黯然的眼眸里。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响起一阵轻扣声,门跟着被推开,雨菱和大刚走了进来,斐娜迅速藏起眼中的椎心之痛。
“詹士,你交代的都办好了,晚上十点有一班飞机,我们也特别将斐娜的身体状况告知航空公司,请他们特别照顾。”大刚神情严肃的说,雨菱已大致将他们所遭遇的事告诉了他。
斐娜看向他们,柔柔的笑了,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伤痛。
詹士将斐娜由床上抱起交给大刚,“斐娜,我会联络李杰,他会在那边接机的。”说完,他吻了下她的额头。
“你自己千万要小心。”她语气沉重的叮咛詹士,再转头看向雨菱,“我走了。”用目光无声的将詹士慎重的托付给她。
“保重。”雨菱的内心难过极了,她实在难以想像,是什么样的强大力量在支撑著斐娜娇小的身体,她才刚失去孩子啊!而自己以前居然会以为她弱不禁风,天知道斐娜有著什么样的刚强意志。
詹士的目光追寻著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走廊转角处,他才闭上眼睛。
“回去吧。”詹士疲惫的声音中充满了孤寂和哀伤。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赫特冷怒的逼视著被他揍得躺在地上的男子。
“我以为你们要干掉他。”男子抹抹嘴角的血渍,嗫嚅的回道。“真的,我只差那么一点就可以解决掉他们了。”原打算干掉那个叫詹士的男人来遨功,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反而被射伤了大腿。
“你以为?哼!”赫特冷酷的左脸上一条淡淡的疤痕微微的牵动一下,“你的责任只是跟踪他,其余的事还轮不到你动手。”他皮笑肉不笑的提起一只黑色皮箱,“看在你那么辛苦勤奋的表现份上,这箱子内是你的酬劳,拿著它马上消失。”
望著那只黑色皮箱,那名男子贪婪的笑著,伸手捉过皮箱。就在他的手握住提箱把手时,连续的两声枪响让他痛苦的一个闷哼,不敢置信的低头望著自己肚子上的大洞,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和突来的强烈痛楚,让他双眼暴睁。
“你……”他用满是鲜血的手颤抖地指著赫特,然而他却再也说不出话,死不瞑目的缓缓倒下去,四肢抽动了几下后就静止不动了。
“人渣!”赫特冷冽的灰眼珠里满是轻蔑,踢了踢脚下动也不动的男人,贪婪不是一件坏事,但一个又贪婪又愚蠢的人,就让人难以忍受了。
“路易,记住,让这种人多活在世上一分钟都算碍眼。接下来,就靠我们自己了。”赫特不带感情的向身旁的中国男人说道。
夜深了,斐娜应该已经上飞机了,雨菱睁大眼睛,静静地躺在无灯光的漆黑里。在詹士抗议无效下,她开始遵守诺言执行二十四小时的保护,但她已经躺在床上好一阵子了,却仍然睡意全无。
她从来不知道人的视线在黑暗中会这么清晰,听觉会这么敏锐,她清楚的听见自己的思绪大声的抗议尖叫;而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心声是可以听得见的。
雨菱不耐烦的翻个身,再一次闭上眼眼,想忽略心中翻涌的思绪,从医院回来后,詹士沉默的态度让她想尖叫,她知道他需要时间静一静,所以她命令自己安静的躺着。但是……他那双饱受折磨,含著痛楚的眸子,却不断的在她眼前闪过,煎熬著她的意志,刺痛著她的心。
最后她终于放弃的坐起身,不论他需不需要他,她都必须在他身边。
詹士背对著她专心地拉著大提琴,雨菱轻声的掩上门,悄悄地绕到他面前,默默地盯着他,她不知道詹士会拉琴。詹士闭著眼睛,像是没有发觉她的到来,兀自沉浸在白已的音乐中。
大提琴的琴声时而抑郁、时而苦闷,像一股巨大的悲切压在她的心头上。琴音中的悲愤哀伤,如排山倒海而来的悲吼,她能藉由琴声中的旋律,了解詹士此刻的心情,那几乎令她想落泪。
她想抚平他脸上的痛苦线条,想吻去他紧闭的双眼下,那沾在浓密睫毛上的泪水,但她不敢惊动他,他周围散布著一种冷漠又孤独的气息,哀痛将他整个人密密的包围起来,隔绝了外界的任何慰藉。
第6章(2)
突然间,琴音停了。
詹士低著头,两手无力的垂放在膝盖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中有著令人哽咽的苍凉和凄苦。
“你知道我有多渴望与失去的至友伙伴再次重聚吗?我从来就不怕死,但却怕极了这种深沉的负债和痛苦,那个甚至尚未成形的孩子,还有梅丽……”詹士背对著雨菱,痛心疾首的吐出内心的哀痛;不是刻意要对谁说,他只是单纯的陈诉着心中的负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