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岁时父亲就过世了,他和哥哥从小由母亲一手带大,母亲除了照顾他们兄弟两人之外,还得为他们守住一大片的产业,直到他们长大成人,其中的辛苦不是一般人所能明了的。
当初他们的亲戚一知道父亲过世,全都蜂拥而来,欺负他们孤儿寡母,想分他们的家产,美其名是照顾他们,谁不知他们全想来分一怀羹。好在母亲够坚强,以一挡百,将那一票亲戚全赶走了,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他们两人扶养长大。
可怜天下父母心,好不容易他们已长大成人,也各自在事业上有一番成就,如今却发生这种事……人生最悲哀的莫过于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母亲年轻时已没有了丈夫,二十几年来未曾再嫁,只因心里还深深地爱着父亲。她说,一个人一生只要爱过,就不枉费走这一遭。其实,另一个原因是怕继父虐待他们,所以情愿一个人默默的扶养他们兄弟俩。
他和哥哥年过三十,却不曾带女朋友回家,除非非常喜欢对方,但喜欢之外还得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这女孩要很孝顺父母,否则娶回家之后虐待母亲怎么办?母亲一定会为了他和哥哥忍气吞声,所以,至今他和哥哥都不敢娶妻。母亲也很开明的告诉他们,娶老婆一定要娶自己所爱的,不要为了她而结婚,她不会为了要一个孙子而逼迫他们娶不喜欢的女孩。
想想。他们的母亲多好啊!老天,让你千万要保佑哥哥平安无事。
“小骏。”
“妈,什么事?”
“你哥进去多久了?”江母满脸担忧。
“妈,您放心,哥一定没问题的。你饿不饿?我去买点东西给您吃,好不好?”江廷骏搂着母亲的肩,心疼她满头的白发。
“我不饿。你肚子饿了就去吃点东西,我来等。”江母慈爱的对他笑一笑。
“我也不饿。妈,您要是饿了就告诉我一声。”
“好。啊!医生出来了。”江廷骏扶着母亲站起来。“医生,我儿子的伤要不要紧?”
“江太太,您儿子断了的手和脚我们已经接好了,没什么大碍。可是,他的头部就比较麻烦——我们先观察两天看看,如果——两天内没醒来,你们就要有心理准备。”医生沉重地说。
“什么心理准备?不管花多少钱,我们江家都花得起,只要你能将我哥哥医好,不管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江先生,不是钱的问题。我们做医生的,救人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跟义务,不是我们不救,而是我们已经尽力了。”
身为一个医生,经历了太多生与死,当救回一个伤者,面对家属又谢又感激的神情,他们也同样高兴;可是面对一个束手无策的病人时,不只得遭受伤者家属的指责,自己也会有一股挫折感,但,他能理解他们的怒气。
“尽力?”江廷骏低吼。
“小骏,控制一下你的脾气。”
“妈?”
“冷静点。”江母拍拍儿子的肩。
这个儿子从小就不懂得隐藏怒气,不像江廷浩,身为长子的他,既想保护母亲,又想照顾弟弟,逼得自己在一夜之间长大,那时他只不过是一个才五岁的小孩,这让身为母亲的她既心疼又难过。
“医生,是不是……是不是我儿子只要在两天之内醒过来,一切就没事了?”
“可以这么说。”
“那……要是他两天内没醒过来……”江母难过得说不出口。
“妈。”江廷骏搂紧母亲。
“医生,请你回答我,要是他两天内没醒过来……是不是就离开我们了?”江母伤心的落泪。
“江太太,你有没有听过植物人?目前令公子的情形……除非两天之内能醒过来,要不然……”医生摇头叹息。
“我曾在报章杂志上看过,有些植物人曾经醒过来。我哥哥是不是也会醒过来?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他两天内没醒过来的话。”
手足情深,教他如何说得出口,哥哥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况且,哥哥不会那么残忍的留下年迈的母亲,一个人昏睡不起。
“是的。的确有人在睡了十几年之后又醒了过来,不
过,那毕竟是少之又少,除非有奇迹出现,我——”远处传来阵阵的广播声。“对不起,我还有事。”
“植物人!”江母喃喃低语。
“妈,哥哥说不定两天之内就会醒过来,您别担心。再说,我们有钱,还怕找不到医生吗?国内的不行,我们换国外的,我相信一定可以医好哥哥的。”
望着远去的医生,江廷骏才不信他的话。
“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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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淡水的人车速开得飞快,那又直又大的路常让人有飙车的冲动,别看它小乡小镇的,自从有捷运开始,虽未通车,可是人潮却逐年递增,因此。车祸也频传;但它可不像台北市一样小擦小撞的,一场车祸常常车毁人亡,人就算不死也是重伤,这事常让楚翎心惊胆跳。
最奇怪的是,就算车多,也常有人蛇形,两个车道可以挤上三辆车,外加两辆摩托车,你蛇形我蛇形的,乱恐怖一把;这是车多时,要是车少,最好还是靠边点,免得扫到台风尾,因为那些车子,一个比一个快,不管是汽车还是机车,“咻——”一声,怎么撞的还搞不清呢!
不过,沿路上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警察多,想开快车,得先看看附近有没有警察,不然,就会多了一张罚单,这是唯一值得安慰的。
说实在话,黄昏时分从关渡到淡水,一路上风景美不胜收,夕阳西下,点缀着淡水河河水碧波粼粼,常会让人留连忘返。
接近午夜时分的淡水,路上连一辆车也没有。平常淡水沿路风景优美,一旦夕阳下山,河水声加上山的风声,使人备觉恐怖,楚翎心有余悸地发着抖,她没想到此刻居然还有人在路上跑步!虽然她不该开快车,但对方更不该在车道上冲来冲去。不过,不管怎么说,于情于理全是开车人的错。
她伸出颤抖的手打开车门,现在得赶快送对方去医院,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刚刚那人被她一撞,似乎飞得老远。
“咦!人呢?”楚翎看着前方车道,竟一个人影也没有。“该不会被撞得太远了吧?”
她往前跑了将近二十公尺,沿路上还是没有被撞的人。
“连个尸体也没有。奇怪,我明明有撞到人啊r她喃喃自语。
她满怀疑惑的走回车内,在驾驶座上坐妥之后,习惯性的往后视镜一瞧。
老天呀!
她转头注视后座的“人”,他正大摇大摆的坐在她车子的后座,吓得她赶忙转回身坐正,头皮发麻且从脊背升起一股无法自制的寒意,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了闭眼,无奈地将车开到路旁。
的鬼魂,而且习以为常,可是,也就是为了这个原因,父母视她如怪物。所以,这几年来,她很努力的将自己当成正常人般的生活,见到鬼魂则视若无睹的走过去,甚至像常人般穿过“他们”,而不会像小时候看见鬼魂还会和“他们”打招呼,以至于引起不必要的侧目。但,没想到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今天恐怕要全付诸流水了。
从后视镜中她仔细的瞧着他轮廓分明的五官,粗黑的剑眉,笔直高耸的鼻,以及两片性感的唇,此刻正紧抿着,双眼也忧郁地蒙上一层阴影,让人有股想安慰他的冲动。楚翎摇了摇头甩去这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