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颤抖的手关掉收音机,拔掉电线,再也不想听情歌了。
「陪我去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她抱起泰迪,走进厨房,拿了整瓶的威士忌大口灌;苦涩的滋味灼疼了她的喉,在胃里滚烫,但她不以为意,只想醉倒,让烈酒收伏她痛苦的灵魂……
「泰迪……我好笨是吗?」她一口气喝光了一瓶威士忌,扑倒在厨房原木桌上,醉意终于麻痹了她的脑子,她意识蒙眬地沉沉睡去。梦中她和冷廷烽相约在大树下,他的模样和昔日一样,脸上有阳光般的笑容,朝着她走来,宠爱地拥抱她,她心底好温暖、好踏实,可是潜意识里却又有份说不出的心酸,她竟无法克制地在睡梦里叹息,流下泪来!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冷廷烽独自驾车来到贝儿住家的路口,遥看着黑暗中的一道光亮。如果他没有记错,贝儿的家是左边第二栋。夜深了,她的屋里仍亮着灯,她已安然回到家中了吗?是否仍流泪?
如果可以,他只想疼惜地拥抱她,吻去她伤心的泪痕,乞求她的谅解。
在酒吧对她说那些话,实是迫不得以!他不能让所有人知道贝儿和他的关系,他必须保护她:外界都知道他没有家人、没有妻小、没有负累,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有个心爱的女人。
帮派里打混多年,看尽江湖中险恶的争斗,他是一个过了今天,不知有没有明天的人,谁也不知下一刻会有什么样的变量。
一直以来他只能将贝儿放在心底,他渴望她、钟爱她,却无法拥有她;他身处险地,不能把她也拉进险境中,宁愿自己在思念的炼狱中煎熬、自责。
再过一些时日他即将启程回马来西亚,今生怕是再也无缘见面了吧!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隐隐发颤,极力压抑下相思煎熬、折磨的痛苦。
铃~~手机响了!他意兴阑珊地接听。「喂。」
「颖颖打了好多电话,烽哥哥为什么不接?」是颖颖,龙老大托付给他的唯一女儿。
「我很忙。」冷廷烽声音冷峻,没有丝毫情绪。
「烽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我画了好多画要送你哦!」
「好乖,我等着看。」他匆匆收线,甩了电话,冲动地想拋下一切,进屋里去找贝儿!但拋得下一切就能洗刷掉一身的罪恶吗?就配得上洁净无瑕的她吗?
不!他长久以来处于黑暗世界,他的双手沾满无数鲜血,他的心灵污秽不堪,他不配爱她!
「忘了我吧,贝儿。让我也忘了你……」他对自己说,雾气迷蒙了他的双眼,他一甩头,踩了油门,将车子驶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日子过了两天,贝儿足不出户,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地卷在沙发上抱着泰迪昏睡,她脸色发白,足足瘦了一大圈;可她却浑然不觉,只想这么蜷着,执意封闭自己。
偶尔她听见电话铃声,但她无力接听,茫然地随着壁上滴答作响的老钟数时间;听着那声音她的脑子愈渐浑沌,不断梦见自己和冷廷烽甜蜜相依的过往……她不懂为何经过了这样令人难堪的重逢,她竟然还留恋着过去?还是……那不过是幻觉罢了?
「贝儿,贝儿……」这次她不只出现了幻觉,也出现幻听,是上帝在召唤她吗?
「贝儿,我是纪凡修啊!你在家吗?」
纪凡修?贝儿恍惚地睁开眼,望向大门。「我……在。」她干涸的喉头几乎发不出声音;她放下泰迪,勉强支撑起自己,立起身,可她没走几步,就头昏眼花,体力不支,靠在墙边喘息。
「贝儿,你到底在不在家?」纪凡修的声音听来有几分担心。
贝儿费力地开了门,却无力走向院子。
纪凡修见到她脸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想也没想,矫健的长腿一翻,跳进篱笆里,奔向她来,扶住她。「你怎么了?那天我听经理说你当着大老板的面闹场,还直呼他的名讳,你是吃错药了吗?你把大老板当成谁了?」
「你……来只是问我这个吗?」贝儿虚弱地问,屋外的阳光令她睁不开眼。
纪凡修摇头。「我虽然感到很惊讶,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居然很想念你。」纪凡修竟腼?地脸红了,他搔着头,取出牛仔裤后的一个纸袋给她。「这是经理要我顺道送来给你的薪水,你也知道得罪了大老板,你就不能再到酒吧来上班了,但你别难过,像你这么优的调酒师不怕没人请。」
贝儿微微耸肩,随手把钱袋搁在钥匙盒旁。「谢谢你。」她恐怕短期内再也无心工作了。
「我扶你进屋里去,你这样子看起来好象快挂了。」纪凡修很想知道她为什 把自己搞成这样,但看她虚弱的模样,姑且就不逼问她了。
他好意地扶她进屋,一进屋里发现里头十分幽暗,气氛更是诡异,窗帘几乎完全隔绝了户外的光线。
「你是怎么了?中邪了吗?」他怪叫,把她扶到沙发上,拉开窗帘,让光线透进屋里来。
贝儿掩着脸,不知要如何回答他,只能摇头。
「妳是不是病了?告诉我你这几天都做些什么?」纪凡修蹲在她跟前问。
「我只是躺着不想动。」贝儿气若游丝地说,拥着泰迪,又倒在沙发上。
「你是不是都没吃东西?」纪凡修问。
「我吃不下。」贝儿合上眼,又昏昏欲睡。
「你是想把自己变成木乃伊吗?」纪凡修卷起衣袖。「你家里有没有米?」
「做什么?」她昏沉地问。
「煮点稀饭给你吃,你太虚弱了,这样下去不成。」纪凡修摇头叹息,径自到她的厨房翻找着,结果在冰箱里找到一包米。「妳竟然把米冰在冰箱,未免太天才了!」他扯着嗓门往客厅叫,又找到锅子,开始洗米熬稀饭。
许久后,厨房传来稀饭的香味,贝儿嗅到了那味道,脑子竟愈来愈清楚,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胃忽然绞痛了起来!
「再等一会儿,我把稀饭弄凉了,再端给你。」纪凡修又往客厅叫。
贝儿痛苦地抱着肚子,想了想才发觉自己自那晚后就没吃过东西了。
「我在你冰箱发现一罐肉松,你这个人真奇怪,什么都往冰箱放;来,我扶你起来吃点东西吧!」纪凡修拿开泰迪熊,扶起贝儿,把热呼呼的稀饭端到她手上。
贝儿被动且颤抖地捧着碗,内心激动地瞅着纪凡修看,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没有梳浪子头,身上轻便的T恤和牛仔裤,充满朝气,比起夜晚在酒吧看来正派;然而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在她身边的居然不是亲人,也不是她心爱的人,而是酒吧的组长,一个总是被她忽略的人,她感到好凄凉,泪又袭上她肿胀的双眼,无声地坠落。
「别再流失电解质了,快吃一点,我看你都快成『人肉干』了。」纪凡修打趣地说,眼神充满鼓励。
他的好意教人无法拒绝,贝儿握紧汤匙,迟疑地舀了一口稀饭进口中,温热的暖流通过她的喉头,滑进她的胃,她再也无法矜持,囫囵吞枣,吃得像个饿死鬼,狠狠地吃光一大碗稀饭。
纪凡修盯着她的吃相,很有成就感,似真非真地说:「不如让我来照顾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