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真彦不死心地再去调查出境资料,发现里头没有钟家三口的名字,这表示他们虽然不住在那栋房子,但必定在台湾的某个地方落脚,这使得他枯萎的心再度燃起希望,聘请了最有名的私家侦探历经三年的追寻,终于传回好消息。
他原本不能理解是什么原因促使钟父放弃高薪,跑到这座小岛上的深山中隐居,过着离群索居的日子,但见到方才小瑷不寻常的行为,他开始有些明了,但仍不明白是何原因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先坐下吧,我慢慢说给你听。”
欧阳真彦坐入钟启明对面的竹椅中,等着他为他解开所有谜团。
眼看欧阳真彦比起三年前更加成熟俊挺,再想起爱女如今的憔悴虚弱,钟启明不由得叹息,而欧阳真彦眼中的急切提醒了他,收拾起自怜自艾的心情,他陷入回忆的遥想……
“我记得是三年前你去英国的第九天下午,小瑷接到她好朋友杨曼丽的电话,要小瑷和她一起去看电影,小瑷去了,但是答应我们会在晚饭之前回来。
可是我们等到夜深都还不见小瑷的踪影,就打电话到杨曼丽家去问,没想到杨曼丽竟然告诉我们,她在电影院门口等了一个小时都没等到小瑷,以为小瑷临时有事不能去,她就自己一个人去看了,当我告诉她小瑷出门了一直还没回家时,她也显得很惊讶,还说要出去帮我们找一找。
“听她这么说,我们开始心急起来,深怕小瑷出了什么意外,想报警,可是小瑷才失踪一下午,警局不受理,就在我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来了一通电话,那是医院打来的,说小瑷正在医院里。”
仿佛忆起当时的心痛,钟启明深吸了口气,说:“我和月眉立刻赶到医院去,却发现病房门外站了好几位警察,警察说有位民众发现小瑷衣衫不整地倒卧在巷子里,便把她送来医院。
“医生检查的结果,小瑷的阴道中并没有精液的反应,但是她的处女膜破了,可问题是小瑷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所以无法判定她是不是被强暴,因此必须等到她醒来才能问清楚。
“万万没想到的是,小瑷一清醒,根本不让任何人靠近她,连我们她都不认识,她一会儿哭喊尖叫,一会儿自虐地用头去撞墙壁,必须靠镇定剂才能让她暂时安静下来,当时医生表示,小瑷极可能受了莫大的刺激,导致她心绪失常,运气好的话也许一阵子就会慢慢好转,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面对这样的小瑷,警察们无法得知她究竟为何衣衫不整地倒卧在巷子中,加上我们也不愿意她再受刺激,便请他们别再追究。”一下子说了这么一大串话,钟启明感到有些口渴,话题暂时打住,为自己倒杯茶解渴。
欧阳真彦沉着一张脸,问:“为什么突然搬走?”而且快得连知会他一声也没有,还是他们本来就不打算告诉他?
“这是我们为人父母的私心;我们明白小瑷深爱着你,她绝不可能和你之外的人发生关系,所以小瑷的失身绝不是她自愿的,也一定是因为承受不了那种打击,她才会心绪失常,虽然医生说熟悉的环境也许能刺激她的记忆,让她恢复过来,但是我和月眉商量的结果是——我们宁愿小瑷不要回复记忆。”
“为什么?”欧阳真彦不满地问。
“因为若是回复记忆,小瑷就必须面对她曾受到强暴的不堪际遇,你要她如何活下去?尤其是你,小瑷从小就喜欢你,她一直希望能将最完美的自己呈献给你,可是发生这种事情,你叫她如何再去面对你?那对她太残忍了,我们宁愿让她选择遗忘,所以决定离开那块伤心地,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我知道我们这么做对你不公平,可是为了小瑷,我们只有选择自私。”
对于这个决定,他并不后悔,至少经过这些年,小瑷已经接受她母亲,虽然仍不能接受他,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欧阳真彦思索着钟启明的话,明白倘若今天他是小瑷的父亲,他也会这么做的。无言地沉默了半晌,他关心地问:“那这三年来,小瑷的情况有好转吗?”
钟启明点头,“有好一点,虽然仍不让人靠近她,但至少愿意接受她母亲,也不会像刚开始那样仿佛疯了似地又吼又叫、伤害自己。”
“那就好。”为她的遭遇深感痛心的欧阳真彦终于有了一些安慰。
看着眉毛几乎纠在一起的欧阳真彦,钟启明有些话想说,却又有些迟疑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欧阳真彦问:“伯父你还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吗?”
钟启明清清喉咙说:“唉,是这样的,我明白你此行的目的是要找回小瑷,如今你也亲眼看到她的情况,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你爱的小瑷了,所以你们俩的婚约我看就算了吧,是我们小瑷没那个福气,相信你会找到更适合你的新娘。”
“不!”听到他要解除婚约,否定的话不经大脑便冲口而出,连欧阳真彦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他没听错吧?
欧阳真彦沉吟了半晌,最后决定?“我不同意解除婚约。”经过几番思量,他发现自己无法放弃对钟瑷的情,即使她已非完璧之身,即使她的精神状况有问题,他还是爱她。
钟启明没想到他居然会持反对意见,惊愕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可是小瑷她……她这样子如何能为人妻?”更别说要为人母了。
“我会治好她的。”
钟启明的脸庞浮现不赞同,“你的意思是要让小瑷恢复记忆?”
“不!”他顿了一下,“我要让小瑷变回正常人,成为一个新的小瑷,至于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钟启明的双眼一亮,“你有办法让小瑷变正常?”
“目前没有,但总会想到的。”就算要倾尽所有,他也要治好她。
钟启明的眼神黯了下来,心头掠过一阵失望,他明白要让女儿恢复正常谈何容易,这三年来的努力,让他更加明了要使女儿恢复正常,又不要她记起那段不堪的回忆,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在钟启明失神的当儿,欧阳真彦提出要求,“伯父,为了治好小瑷,请你答应让我带走她。”这么做,除了要医治小瑷的病外,也是不让她再与他分开。
钟启明猛地回过神来,惊愕地反问:“什么?你想带走小瑷?”这怎么可以?
“谁想带走小瑷?”林月眉一出女儿的房间,就听见有人说要带走女儿,她立刻紧张地问。
欧阳真彦起身道:“是我,伯母。”
“你要带走小瑷?”林月眉有些惊讶,随即敛起容颜说:“不行。”女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怎么能放心再将她交给别人。
“伯母,难道你不想治好小瑷吗?”欧阳真彦试图说服她。
“我当然想,可是我不要小瑷再受到任何刺激。”医生也曾告诉过她小瑷的病并非完全不能医治,可是治好小瑷的方式不外乎刺激她回复记忆,也就是说在治好她的同时,她也会想起当年那不幸的遭遇,身为一个母亲,她比任何人都想要女儿恢复正常,可是如果恢复正常的代价是要女儿再承受一次当年的打击,她宁愿选择让女儿就这样过一辈子,也许痴傻,但至少不会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