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珂忍不住一次一次地深呼吸,近乎贪恋起那味道了。
接著,阿珂开始以记者的眼光搜寻可报导的新闻材料——偌大的泳池区充斥著人,每个人看起来都活力充沛,观众席上的眷属小孩高喊著加油,台上有个年轻人
拿著麦克风中且布著战况……
她边走边思索著。路以麟说得对,凡是名人都有报导的价值,如果那个茅璇也——在这里,她可以偷偷拍他几张照片,然後对今天的活动略作陈述,就算大独家啦。
“阿珂,你来晚了。”路以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阿珂吓了一跳,停下来瞪著他,就是这张阳光笑脸骗了她!
“怎麽了?”路以麟微笑,阿珂很少板著脸对人的,要得罪她并不容易,他竟有荣幸惹毛她。
阿珂垂下头,从他身边快步绕开。
纪筱微口中那个野心勃勃、喜欢利用人的男人,和她熟悉的、温柔体贴的路以麟差距太大了。她不会记仇,也不喜欢教人难堪,可在短时间内,要她忘记路以麟
带给她的伤害,是不容易的。
他伤害了她,不只因为他利用她、瞒著她和纪筱微交往,真正教阿珂感到难过的是,怎麽她曾经爱过的人会这麽深沉可怕呢?知道他的目的、手段,让她回忆里
有关他的美好在顷刻间消失殆尽了。
“阿珂?”路以麟追上去,伸手想拦阻她。
阿珂反射地往旁边闪躲,没想会突然踩空,来不及思想,心脏像被提到喉咙的地方……
咚!一声。
陆以麟被溅起的水淋了一身。一时间,有人尖叫,有人惊喊,也有人抗议这突发的状况。
水灌进了阿珂的鼻子里,她想呼救,但水呛得她好难过,她徒劳地挣扎著,紧张地意识到——完蛋了,她死定了!
陆以麟楞了一会儿,才惊觉阿珂不会游泳,他很快地把相机放到地上,脱掉夹克,正准备往泳池里跳的时候,水里有个敏捷的身影朝阿珂游了过去。
阿珂不挣扎了,她放弃自主权,身体往水里沉。
失去意识前,她依稀感到自己被一张网子捞住。——
如果这是死神的召唤,她屈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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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用紧张的语气宣布著现场的比赛情况:“……三号水道持续领先!”
男子矫健的身躯勇猛地向前滑行,快到岸边的时候突然掉下来一个“障碍物”,他眉头一拧,是谁?!谁敢阻挡他获胜的前景?
茅璇游到岸边,不经思索地掳住那人。
“恭喜三号水手捞到美人鱼一只,”台上的男人兴奋地发现。
旋即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和欢呼。
奄奄一息的女子被抱上岸边,他无视现场的躁动,沉稳地蹲在她身边,拂开她脸上的湿头发,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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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有了模糊的意识,她好想睡,可有个强大的力量介入,它强迫她呼吸,它不许她沉眠。
阿珂又开始挣扎了,她喘息著,忍不住咳了起来……
“耶!有反应了。”
“……快把医生找过来!”
“醒了醒了!她醒了……”
徘徊在黑暗和光明的交界,阿珂听见了吵杂的声音,像在讨论著她该往哪里去。她向黑暗深处望去,倏然间,光源那头伸来一只巨掌,她的心脏又缩紧到喉咙的地方,接著,她看到了刺眼的亮光……
缓缓的睁开眼,她好想知道,是什麽力量牵引著她,是谁强迫著她呼吸,是什麽原因让她不得不醒过来。
“阿珂!”路以麟焦急地俯身看她。
阿珂眨眨眼睛,是路以麟!为什麽是他?——
她感觉到的那股力量,像来自一个无敌的强者,彷佛……彷佛是造物者,谁都无法限它抗衡,只能被它摆布,它要她醒过来,於是她被征服了。不该是路以麟吧?
“没事了,阿珂,你没事了,没事就好了!”路以麟轻轻地扶起她的头,焦急地、反覆地说著。
他担忧的眼神教她的胸口一紧,眼眶发热!这也是骗人的吗?他对她的关心原来都是骗人的,这回他又有什麽目的呢?
路以麟不知道该怎麽安慰她才好似的,只能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不停地轻抚她的背脊。
在路以麟的怀里,阿珂感觉到的不是温暖,而是孤单,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想,如果她就这麽死了,会不会有一个人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去寻找她的魂魄呢?
不会的。找个男人爱她都升天入地求遍了,谁会在乎她的死活呀。
阿珂忍不住呜咽起来,真的好悲哀啊!
茅璇走出人群包围的中心。
“辛苦您了。”一条摺叠得方正的厚毛毯被捧到他面前。
茅璇回头看一眼他刚离开的位置。
“是。”他的下属意会地捧著毛毯走向阿珂。
活动中止了,连台上的主持人都溜了,大部分的人都围在池畔看热闹。
这就是他的战斗兵团吗?竟然个个都像充满好奇心的八婆围在那!茅璇十分不悦,他很想一声令下,强迫运动会继续下去,但,要算帐也得等个适当时机。
这些人,明天等著倒楣吧。还有那个女人,她是谁?
他抬手触摸嘴唇,像订契约盖图章,他不曾随便地将唇烙印在女人身上,这次是一次意外。
他迈开脚步。最好有个人能好好交代,那个意外怎麽会掉到他眼前的!
美人鱼?哼,根本是一颗蠢蛋!不会游泳还滚进水里干嘛?
“威原”的年度运动会就此结束了。茅璇很不满意这种结果,他把一切错误归咎於搁浅在池畔的“虫卵”身上。
哼,灾难!
经过一番折腾,天黑了。
路以麟扶著方向盘,侧头看看阿珂:
“你还好吗?”今天的阿珂异常地沉默。落水获救後,哭红了鼻头,但始终一句话也没说。
阿珂轻抚著身上的柔暖衣料,回想之前两个小时路以麟为她做的一切。他在短时间内帮她买来了乾爽的新衣服,又坚持送她到医院做详尽的检查,说什麽都要确定她毫发未伤。
在这段时间里,她的心情也沉淀了。不论路以麟是温柔细腻,还是深沉复杂,
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反正过了今天以後,他们又将恢复过去一样——当永远不联络的朋友。
如果她注定要跟爱神错身,谁也改变不了啊;如果路以麟一开始就告诉她,他是因为纪筱微而不要她,她才真的会深受打击呢。
阿珂想通了,看著垂挂天边的月牙儿,微笑了。虽然月下老头不眷顾她,可是阎王老爷放她一马了呀,该满足,该觉得幸福了。
他趁红灯的时候,从後座拿了一口牛皮纸袋给她。
“这是什麽?”阿珂温顺地接了过来,以著浓浓的鼻音问。
他耸了耸肩,意思是要她自己看。
袋子是密封的。阿珂捏捏袋子的厚度,将它搁在膝上,没有打开它的意思。——
大概是什麽舞台剧或艺术表演的门票简介吧?阿珂猜想。他以前就喜欢出其不意地送她这类东西。想到今天差点到阎王府去报到,明天还有黄莲连的火箭炮等著伺候,她实在没心情好奇袋子里的东西了。
车箱内沉寂了一会儿。
阿珂转头看窗外的夜景,轻声说,
“我今天遇见筱微了,你还记得她吗?”不是试探,而是坦白,过了今天之後就不再见了,这是她唯一跟他谈这件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