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背叛婚姻的人是他,不是我!”
“采芩,你到什么时候才肯面对事实?亚德没有背叛你,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爱你,只有你自己始终看不清。你像个被吓坏的孩子,不断逃避、抗拒,甚至恐惧著不存在的事。是你毁了自己的婚姻,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一股巨大的哀伤涌上采芩的心口,她不得不把手按在眼睛上,以免泪水流出。“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唐母叹了口气,语气顿时软了下来。“采芩,看你这样,妈妈怎么可能不心疼?但是你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面对现实!在你肯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和错误之前,你不可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
采芩无力地跌坐在床沿,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真的犯了不可弥补的错误吗?
她爱亚德,却无法信任他,又或者她无法相信的是她自己?
她不相信自己的爱能留住他,她不相信自己能让他爱她,还有什么比一个不能相信自己的女人更悲哀?
而她骄傲的不愿承认自己的懦弱,所以才将一切的痛苦和错误都归咎到亚德的身上。
但真是这样的吗?
不管事实是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失去他了……
采芩泪眼模糊地望著墙角那团报纸。
她痛楚地闭起眼睛,终于了解心中的混乱和冲击是什么。
那是一种悔不当初的痛苦。
※ ※ ※
一年半前,当采芩仓卒地逃离婚姻时,绝对没想到会有今晚的成功。
回想起那段日子,简直像在地狱里一般,她像个天底下最悲惨的失败者,懦弱地逃回新加坡,以躲避亚德和媒体的追踪,而事实证明根本没这个必要。
亚德丝毫没有找寻她的企图,而他对离婚也低调处理,在没有任何财产纠纷的状况下,媒体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只草草地报导了几天。
虽然是她主动提出离婚,但亚德毫不在意的冷漠态度严重打击了她,而母亲的责备和不谅解,更是雪上加霜,还有打心底对女儿的歉疚,种种令人痛苦的情绪压得她几乎崩溃。
所以最后她不得不离开家乡,远赴伦敦。
或许是上天怜悯,在她几乎走投无路的时候,正巧碰上英国皇家莎士比亚剧院的招考,然后遇见了她的伯乐乔路杰,一位被称为莎剧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导演。
她幸运地获得这位执戏剧界牛耳的大导演的赏识和栽培,一年来的辛勤努力,终于在今晚“哈姆雷特”的演出中,获得满堂喝采,她带著异国风情的美丽、优雅和高贵气质,都令英国人为之惊艳。
至于亚德,退出影坛的消息当然从未被公布,相反的,他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中,他的事业只能用红得发紫来形容。
但这并不表示他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事实上,他花心的程度甚至比婚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自从恢复单身后,他再次成为令女人们疯狂的坏男人。
某家报社甚至做出“夫妻仳离后的黎亚德,星途反而更加灿烂”的评论报导。
采芩弯身捡起观众丢上台的花束,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搏得了无数的掌声和喝采的时候,想到亚德,更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还会感到悲伤?
是为了那段失败的婚姻,还是为了没有人分享她此刻的荣耀?
太可笑了!过往云烟竟然让她在自己最重要的一刻失神。采芩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观众身上。
她和主要的演员们手牵手站在舞台中央,在掌声中,微笑地看著幕缓缓落下,然后大家兴奋的彼此拥抱祝贺,才各自回后台换装。
一名出乎采芩意料之外的访客正笑咪咪地站在后台等她,一见到对方,采芩怔了一下,随即惊喜地奔过去。
“哦,老天!凯,你怎么会来?我真高兴见到你。”采芩激动地拥抱好友。
“不会比我更高兴。”凯也喜极而泣,紧紧回拥阔别好久的好友。“我想死你了,采芩,你今晚的演出无懈可击,棒透了!”
“谢谢你,凯。”采芩兴奋地抹去欣喜的泪水。“你等我一下,我换一下衣服,马上来。”
“别急,慢慢来,我有的是时间,在你答应当我的伴娘之前,我可不打算回去。”
“伴娘?”采芩惊愕片刻,随即尖叫一声,再次抱住凯。“恭喜你了,凯,你终于要结婚了,我真替你高兴。”
“那就当我的伴娘,分享我的快乐。你可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的哦!”
采芩神情一点,笑道:“我先去换衣服,你等我。”
换好衣服后,采芩开车带著凯回自己租来的公寓。
途中,她们俩先停在一家颇有名气的中国餐馆,买了几样港式烧卖和点心。
一直闻到味道,凯忍不住打开盒子,在车上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嗯,味道还真不错。”
“所以我才住这附近嘛!”采芩笑著看她塞了满嘴的食物。“到了,就是前面那栋建筑。”她将车停在公寓前,下车打开行李箱,拿出行李袋。
凯的双手沾满了食物的油腻,嘴里还塞著一大口的叉烧包,让采芩想到她的爱猫“肥肥”的馋样,不由得笑出声。
“什么事这么好笑?”
“没什么。”采芩摇头笑道。
两人才一进门,一团灰灰白白,圆滚滚的小猫立即冲到凯的身上。
凯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惊叫一声,手上的东西也跟著掉到地上。
猫儿立即攻击那袋所剩不多的烧卖,片刻间清洁溜溜,然后它用爪子清清嘴巴,伸了个懒腰,喵了几声,满足地走开。
它迅速又俐落地扫光食物的馋样,和肥胖的身体一点也不搭调,看得凯一怔一怔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养起猫了?”
采芩笑著耸耸肩。“是从前的邻居送的。坐啊,我去泡茶。”
“不要忙了,来,坐下。”凯拍拍身旁的空位。“我们聊聊,我想知道你好不好?”
“当然好啊,我现在总算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你的事业,采芩。”凯温和地说道:“自从你离开后,一直不曾和我联络,要不是上个星期在亚德那里见到你母亲,我还不知道你的下落。采芩,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对不起,凯,当时我的情绪太混乱了……我无法忍受去想一切和亚德有关的人和事,等到我平静下来时,我又变得太忙碌了。”
“为什么呢?采芩,你们怎么会走到离婚的地步?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当亚德打电话告诉肯特你们要离婚时,肯特匆匆赶到小木屋,以为会见到你们两个,哪知道只看见亚德喝得烂醉如泥。老天!他没因酒精过量而死还直是奇迹。”凯一面说,一面仔细观察采芩的神色。“接著肯特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才将亚德自酒瓶堆中拉出来,自此亚德绝口不提你的名字。”
要不是凯说得太过专注,一定会看见采芩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
“凯,我真的不想再提这件事。”
“好吧。”凯了解地拍拍她的手。“那就谈我的事吧。我下个月底结婚,你的公演那时候也结束了,所以别告诉我你没有空。”
“凯,我真的不以为这是个好主意。”采芩犹豫不决地说道。
“你是担心亚德吗?你放心,他不是伴郎,伴郎是肯特的弟弟。”
“可是他还是会出现在婚礼上。”采芩苦笑道:“我真的不以为他会想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