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像一记棒棍,打得采芩一阵晕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对方却像放连珠炮似的,喋喋不休地追问──
“黎太太,那女人真的怀有黎先生的孩子吗?你和黎先生的婚姻是不是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如果不是,你是不是打算控告那女人,你……”
“喂,你在做什么?”刚进病房的肯特怔愣了一下,随即恼怒地冲过来,凶恶地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强制将他请出病房外。“对不起,黎太太不接受任何采访。”
“嘿,别这样嘛,我只是问一个问题而已。肯特先生,你是黎亚德的经纪人,不知你对这件事有什么解释?”他不死心的转而问道。
正巧出现的保全人员看见走廊上拉扯的两人,紧张地跑了过来,那名记者一看没什么搞头,这才摸摸鼻子走人。
“对不起,我刚刚去上厕所了。”保全人员歉然的说道。
“算了。”肯特烦躁地挥挥手,转身走回病房内。
他刚从警局回来,情况不怎么乐观,那名纵火的女人情绪和精神都极不稳定,一会儿哭哭笑笑,一会儿又疯疯颠颠的,警方连名字都还问不出来。唉,看来事情有得搞了。
肯特关上房门,走回床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你还好吗?采芩。”
采芩不语地看著他,感觉房间好似在旋转,冰冷的感觉翻搅著她的胃。
那女人声称怀有亚德的小孩,并遭他恶意遗弃……
肯特担忧地巡视著她苍白的脸色。“采芩,不要理会那种专门挖掘丑闻的混蛋的话。”
采芩闭上眼睛,吞下涌上喉头的呕吐感,微颤地开口,“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个女人纵火是事实,但宣称怀有亚德孩子根本是恶意栽赃,像她那种女人,亚德压根儿不可能多看一眼。”肯特义愤填膺地骂道。“我看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那些无孔不入的小报记者一定会想尽办法混进来,我最好在那之前送你走,刚刚医生已经证实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我马上替你办出院,然后送你到小木屋,好吗?”
采芩无力地点点头,脑中仍然充斥著那个可怕的控诉。
“老天,我最好马上打电话给亚德,他要是知道你的情形,一定会吓坏。”
“不!肯特,不要!”采芩惊慌地摇著头。“我还不想见亚德……我需要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肯特难以置信地瞪著她。“采芩,你该不会相信那个女人的胡言乱语吧?”
“我……我真的不知道,肯特。”她茫然地摇著头。“亚德一向绯闻不断,可是从来没有女人控诉他遗弃,如果这只是谎言,她为什么要纵火杀人?那不是一般嫉妒的影迷做得出来的。不,一定还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肯特迅速地打断她。“那个女人根本是个神经病!采芩,你听我说,不要让这件事影响到你和亚德,你的不信任会严重伤害亚德的,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你的支持和信任,你必须和他一起面对这件丑闻,我保证它很快就会澄清的,好吗?”
采芩只是瞪大眼,痛苦而迷惑地望著他。
※ ※ ※
同一时间正在飞机上的亚德,暂时幸运地避开了混乱。
三个小时后,等在机场的是一大批记者和此起彼落的镁光灯,见亚德一走出,蜂拥而上的记者们立即询问著一个比一个尖锐的问题。
亚德由错愕、迷惑到震惊,进而转为无比的震怒。
他发了狂似地推开那群秃鹰似的记者,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却得知采芩已经出院,但她安然无事的消息总算让他焦急的心稍微平静下来。
亚德随即奔回家,看到的却是一栋焦黑残破的房子。
他没有花时间在哀悼上,只想尽快找到采芩,但她和肯特的手机都已经关机,而肯特办公室的电话则一直占线中。
亚德心急如焚的直接冲往肯特的办公室,却在大楼外再次被一群穷追不舍的记者拦住,几个小时以来的焦虑和混乱,已经榨干他仅有的耐性,当他好不容易摆脱他们,进入肯特办公室时,情绪已处于崩溃边缘。
“亚德!”看见他的出现,克劳蒂亚惊喜地站起身。“我一听到消息就试著联络你和肯特,却一直找不到人。”
亚德没有看她,直接走向肯特的秘书,他以最大的自制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佩姬,肯特呢?”
“他早上打电话回来交代事情后,就没有再打回来了。”
“该死的!”亚德狂暴地低声诅咒,在经过了所有的尝试和努力,他几乎被排山倒海而来的焦虑和挫败所击倒。
他的拳头愤怒地重重击落在桌面。
“亚德,你别这样。”克劳蒂亚伸手碰触他,却被他一手挥开。
可恶!采芩到底在哪里?
亚德狂乱地来回踱步,他不敢想像采芩此刻的心情,那群该死的媒体记者!
他咬著牙走到窗前,阴郁地瞪著窗外的街景,不知道自己是愤怒还是恐惧。
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采芩对他的信任就已经如履薄冰,现在她的痛苦和迷惑更是难以想像。
老天!她有可能永远走出他的生命,更糟的是,他是无辜的。
※ ※ ※
雨还是下个不停,从窗子看出去,湖面和远处的山景全都笼罩在阴郁的天色中。
采芩将头靠在冷冷的玻璃上,任由泪水沿著脸颊滑落。
整晚,她在信任和恐惧之间不停地折磨著自己。
她想相信亚德,又害怕相信他。
假使那女人的指控是凭空捏造的呢?
如果亚德是无辜的,她却不相信他,那亚德一定会受到很深的伤害。
但是如果她相信亚德,事后却发现他在说谎,那么她一定会伤心而死的。无论她多么深爱著亚德,她都无法忍受他的背叛,无法忍受一段变质的感情。
天啊!她就快要崩溃了。
突来的尖锐铃声使她惊跳起来,采芩手足无措地瞪著电话,不知道该不该接。最后,她什么也没做地呆瞪著电话。
它响了足足有十分钟之久,终于归于寂静。
※ ※ ※
克劳蒂亚打开车门,将刚买来的报纸递给他。“第一版头条新闻,精采极了。”
亚德一言不发地接过报纸,看也不看就扔到后座,发动引擎。
还没来得及扣好安全带,亚德就一个大回转的将车飙上马路,克劳蒂亚整个人往右一偏,险些撞上玻璃,还好她及时反应过来稳住自己。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亚德阴鸷的脸色,又转回头。“如果连这种地方小报都刊登出来的话,大概全世界都知道了,我敢说现在所有的媒体都发了疯似的想找你,当然还有采芩。”
亚德没有出声,车速却持续加快,他知道自己开得太快了,但他一点也没有慢下来的意思,因为他实在太愤怒了。
克劳蒂亚瞄了一眼仪表板,继续说道:“可怜的采芩一定受到不小的打击,不过这才刚开始而已,媒体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更让我担心的是,采芩恐怕无法在媒体的攻击下支持太久。”
冲击在体内的恐惧使亚德想大吼,他的手指紧紧抓著方向盘。“如果他们做了任何伤害采芩的事,任何事!我会要他们付出代价!”
“你能做什么?控告他们全部吗?”克劳蒂克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亚德,我要是你,就会立刻想办法解决那个棘手的疯女人的问题,而不是不顾一切地飞奔回那个小可怜身边。就算你现在安抚了采芩,又有什么用?报导会消失吗?不会,只会愈炒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