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绝色天颜,只可惜却是男儿身,而且还是个……瞎子。
皇赢楚仔细地盯着他无神的双眼,再瞧他斟茶的动作,他已了然于胸。也难怪他会隐身于山中,湛九霄求的是清静无为吧!但一步错,步步错,没有挽回余地,当日湛九霄见了上笘老人,就注定他今日的别无选择。
宫内的人都说他相貌姣好,今日一会,皇赢楚觉得眼前湛九霄的美貌才是独一无二。那种摄人魂魄、让人心跳不已的容貌,以及神仙般的气息,任谁看了都会身陷其中,无法自拔,连他自己……亦包括在内。
沉浸于自我的思绪中,湛九霄对于周围的警戒自然降低,完全不察有人靠近,直到一阵微风拂过他的脸颊,淡淡的血腥味夹杂于其中,他才恍然回神。
头一转,他起身拱手迎接,“不知二皇子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湛九霄的态度表面上很恭敬,暗地里却藏有抗拒之意,皇赢楚又怎会听不出!不过现下他更在意的是,为何眼盲的他竟能如此精准地得知他此刻站在何处,难不成眼疾是假?抑或是他有某些特别的能力?
湛九霄恭敬地弯了身,“二皇子切莫起疑,草民的确是个盲者,但天生听觉灵敏,故听得出二皇子所站之处。”
皇赢楚沉沉一笑,阴鸷的眼半眯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个低贱草民,竟如此大胆以为本王会起疑。”
湛九霄由声音也能听出此时皇赢楚的感觉。他是想给自己来个下马威,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隐士罢了,若是他有半点不悦的话,那他可能就会人头落地,而且说不定还得笑着感谢他赐死。
“不,草民绝没有这种想法。”这样一句话即可,用不着再多说,毕竟他的生死是操纵在皇赢楚手中,由不得他多作解释,即便解释了,恐怕也没用。
皇赢楚提起下摆落座,而湛九霄仍是站立着。
“那就好。”刚刚立在湛九霄身前,他就发现他的身高竟不到他的肩膀,要不是先瞧见他的穿著,他也许还会误认。“这茶……是斟给我的吗?”
“是。”
“脏了,不重新倒吗?”皇赢楚明知湛九霄的困难,仍是出了难题。
“是。”湛九霄依着刚才放置茶杯的位置,伸出白净的小手摸索了许久,他还是找不着,心里晓得是怎么回事,他也不能点破。“二皇子,草民……”
皇赢楚薄唇抿成一个优美的弧度,伸手拿起茶杯,一手抓住湛九霄素净的手,将茶杯置在他手心上,“没人伺候的生活不困难吗?”
“不,草民还有一名婢女待候。”湛九霄重新为他斟杯茶,“二皇子,请用!”
皇赢楚接过杯子就口,“你泡的?”
“是,草民对茶艺研究多年,颇有些心得。”
面貌灵秀、肌肤似吹弹可破,加上一双纤纤素手,这样一个如此的“美人”,他实在很难想象竟是个男人!他虽不贪恋女色,但对于貌美之人,他当然也会有些动心。
皇赢楚微微不悦,明明他的声音平静不已的像水,不过“草民”两字却特别的刺耳,彷若别有用意的提醒他俩身分的差别。
“别喊草民了,本王准你以名自称!”
湛九霄拱手不敢动,“草民万万不敢僭越。”
“我说了就算,别跟我讨价还价。”如此谦卑之词听在他耳中,却是万分刺耳。
“是,九霄多谢二皇子抬爱。”此时他对于己身的安危早置之脑后,只是秋莲的生命仍为他所顾忌,他的命能够不要,但秋莲千万不能陪着他。
皇赢楚大胆地猜测:“你早就知道我会来了?”
“是的。”湛九霄照实回答。到了这个地步,再有隐瞒只会加速自己的早亡。
“你有预天之术?”皇赢楚细看他脸上的变化,准备探知真假。
湛九霄恭敬地表示,“算是吧!”
“是吗?这么谦虚,在小王面前毋需如此,我向来欣赏学富五车、洞烛先机之人,而巧言令色、大言不惭者也不排斥,不过对于愚忠、不知变通的人就不怎么有包容力了。”面对初次见面的湛九霄,皇赢楚没有任何顾虑,原因只有一个——今日一见,湛九霄只有死或是成为他的人两种结果,想当然耳,他便不会计较与他透露这些事情。
假使湛九霄真有些能力,他该能听出他说这些话的用意,若听不出,那留他也无用。
“二皇子不欣赏忠臣吗?”湛九霄听得出皇赢楚喜欢智臣和谋臣,但对于忠臣却颇有微词,他想了解缘由。
“哼!忠臣,只不过是一群只晓得尽忠报国、忠于自己的君王,却像颗顽石般不知变通,最后落得遭诛九族下场的愚蠢之人。那种只会照着既有的方法来行事,毫无远见的人,我要有何用?留在身边只会替自己找麻烦罢了。”
自古以来忠臣的结局,翻开史书所记载的净是悲惨下场,何况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昨日是敌、今日为友,又有谁能保证今天你不杀之人,不会变成明日的心腹之患?
所以……忠臣,哈!他的身边是不会留有这种人拖累他的。
“那二皇子就更要凡事小心斟酌。”湛九霄本着良心提出忠告。一个身边没有任何忠心之人陪着,那该是多么寂寞哪!
皇赢楚从湛九霄的口气读出,那是关心。
关心!自小到大,就算是他父王也没这么对他,而湛九霄只不过是个外人罢了,却给了初见面的他过多的关心,令他觉得意外,也对湛九霄愈来愈好奇,到底他眼前的这个九霄君是个怎样的人呢?
第二章
“坐下。”
“多谢二皇子。”湛九霄闻言立即坐回长凳。
湛九霄少言少语,但每句话都带着神秘。皇赢楚细细端详他绝美的面容,若真带他回宫,怕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既然你早知道我会来,那也应该知道原本来的人会是谁吧?”
“当然,应是当今殿下吧!”其实在他心里是有为皇德浩辅佐的打算。皇德浩宅心仁厚、温和有礼,应该与他比较合得来,毕竟伴君如伴虎,既然他愿意出任,就表示要为天下谋福。
听到湛九霄的话,皇赢楚有些怒气,不过人各有志,他不会阻碍别人的前途,但也不允许有人碍着他的未来。“听你所说,你是倾心于我皇兄?”
想了一会儿,湛九霄大胆地道:“是的,因为大殿下的作风比较利于天下苍生。虽说已改朝换代,但人民所处的环境依旧未变,不会因天子的替换而有所更动,他们照样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从不间断。可是,去年的天灾不断、盗贼乱窜,导致民不聊生,那些困苦等待明君出琨的人民,要的正是像太子殿下那样的人,而非二皇子。”
喀的一声,皇嬴楚手中的杯子碎了,脸上神情平静无波,像极了可在转瞬间吸纳一切的广阔深海,深不见底,十分冷冽。
照理说,在湛九霄的直言不讳、出言忤逆他之后,他可以立即杀了他 恨;不过他也考虑到他所说的实话,这些话不是没人对他说过,只是曾对他告诫的人已全让他处死,从此没人敢再谏言,而湛九霄是当下仅存的唯一。
于是,他忍住气,他要的是更长远的未来,而非现在。
他要的是王位、是天下,是所有人的巨服,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