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和血在他的手心掺和着,那模样透着浓浓的悲伤。
唐无青见状,忍不住摇了摇头,耐心劝道:「唉,其实你也别太自责了,这发生的所有事,只能怪晓颜自个儿福薄,出世时没挑着好日子,最后才会落个含冤而死的凄惨境况。」
「不是晓颜福薄,是钱家欺人太甚。」挑眉扫了唐无青一眼,他咬着牙忿忿不平地说道。
「其实这也不能怪钱家,他们可是富贵人家,别说跟地方官,就连和朝廷都维持着很好的关系,人家有这样的地位,就算逼死了一个丫鬟,也是稀松平常的事,谁又能奈他何呢?」
「对,晓颜就是被钱家给逼死的,这无证无据的,凭什么就认定了她的罪?!」唐无极激动地附和道,英挺的眉眼间净是气愤。
「大户人家不就是这样?从小咱俩在唐家看得多了。」他俩同是庶出,同样尝尽白眼和欺凌,唐无青有感而发地说道。
他的话看似不经意地挑弄着唐无极的情绪,可是那双利眼却直勾勾地打量着他,想瞧瞧他有什么反应。
「是啊!」唐无极沉痛地点了点头。杯破了,索性就端起整壶的酒仰首狂饮,任那辛辣的酒液滑过他的喉头,牵引起他的怒气。「人家有钱嘛,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人又算得上什么呢?」
「唉,忘了吧!反正说到底,那都是晓颜的命。」
「不,我不甘心。」他咬着牙说道。晓颜的命不该是这样的,她原本或许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的,要不是……
冷冷地牵起一抹笑,唐无青反问道:「不甘心你想怎样?」
「以前,我或许不能怎样,但是现下……」他的话语一顿,让人完全摸不清他心中的盘算。
「你想如何?」唐无青的追问看似不经意,但眸中却透露一抹急切。
唐无极唇瓣逸出一记冷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邪。
「堂哥!」唐无极轻喊了一声,薄抿的唇轻掀道:「你忘了我不再是无足轻重的人了吗?现在我掌握的是钱家大半的经济命脉。」
「是啊,你已经不再是无足轻重的人了。」唐无青眸中闪过一丝狡桧,不过他依然沉住气佯装不解。「可是你想怎么做呢?」
「你愿不愿意来帮我,让曾经错待过我们的人,都得到该有的惩罚。」
凝视着他,唐无青沉默地不发一语,似乎在度量他的话有几分真假。
「怎么,你不愿意?想来你是不怨唐家对你的错待。」唐无极耸了耸肩,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然后,他霍地起身准备走人。他在赌,若是赌输了,或许晓颜的冤屈一辈子都没办法昭雪。
可是他相信自己会赢,不但赢得这一步,还能实行他的誓言,替枉死的晓颜讨回应有的公道。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上门扉之际,一直静默的唐无青开了口--
「我怨,怎能不怨。」
「既然怨,那你……」唐无极的手搭上了门扉。
「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到大求的是什么,就是要摧毁唐家,本来我以为你入赘钱家,得了权势,会和我有同样的想法,没想到……」他想到唐无极和钱盈盈送龙脑香到唐家时的风风雨雨,心中不禁疑惑着唐无极的恨意会不会早已烟消云散。
「我不是没有这种想法,只是时机未到。」唇畔泛起一记冷笑,唐无极没回身,但声音听起来同样愤怒。
「是吗?」唐无青望着他的身影,有些不敢置信,这一切顺利得超乎想象,他一直以为要再挑起他的恨很难,没想到……
「是的!」唐无极霍地回身,长袍的下襬在空中划出一记漂亮的弧,唇畔的冷笑隐没,让他看起来更显阴郁。「你若想达成心愿,给唐家一个教训,就来帮我。」
他撒下充满极度诱惑的种子。
惩罚一个人是揭开罪状,然后让他呼天喊地地说冤吗?
不,他要让那个罪有应得的人心服口服,他要他亲口承认他的罪行,才能告慰晓颜的在天之灵。
「你要我去钱家帮你?」唐无青激动地扬声,他清楚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是啊,咱们堂兄弟可以连手,让该得到教训的人得到教训!」露出邪魅的笑容,唐无极再次撒出诱人的饵。
果不其然,唐无青毫无犹豫地吞下饵,眸中流露出嗜血的光芒。
「好,就这么说定了!」他豪气地伸出手在半空中等待着。
呵,早知道晓颜的死会让唐无极心中的妒怨倾巢而出,那么他早就该这么做了,也不会白白等待了这半年的时间。
「嗯!」唐无极缓缓地伸手覆上了他的手,锐利的眸光紧紧地瞅着他。
两人四手交握,未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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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变了……
小姐好可怜……
各种耳语开始在钱家的各个角落,甚至是大街小巷中流传着。
有人说,是因为钱盈盈有了身孕,让他不能逞其兽欲,所以他连流花街柳巷中。
也有人说,那是因为他最爱的人被钱家逼死,所以他心灰意冷,从此不想振作,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
更有人说,本来恩爱就是个谎言,唐无极现下的所做所为不过是戳破了那个谎言罢了,没啥大不了的。
而这些各式各样的耳语流言,一字不漏地全入了钱盈盈的耳中,但她依然泰然自若,丝毫无动于衷。
她还是那个当初宣称爱极了唐无极的女人,甚至仍不断将钱家产业交给他打理,有些还直接拨至唐无极名下。
有人同情她的痴傻,企图用金钱富贵来留住一个无心的男人,也有人骂她愚笨,像这样毫无真心真意的男人,赶出家门就是了,留来何用呢?
但这些评语对她似乎没有丝毫影响,她依然故我地不断将手中原属于钱家的产业交给唐无极,彷佛心甘情愿做一个痴傻的女人。
可偏生有人怎么也看不过去--
「小姐--」
香闻人都还没入门,她那气急败坏的呼喊声就已窜入钱盈盈耳中。
听到那气呼呼的喊声,钱盈盈莞尔,她很清楚这样的气急败坏所为何来,想来这妮子八成又听到了些什么,所以才会这么急得来找她告状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香闻的身影才一映入她的眼帘,一张嘟着的嘴就忙不迭地喳呼着--
「小姐,妳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躺着啊?」
瞧她家小姐那佣懒的模样,双手圈着大腹便便的肚子,整个人斜靠在躺椅之上,模样好不惬意。
可这景象却彻底地刺了香闻的眼,只见她忿忿地踩了几步,笔直地来到钱盈盈的面前,很是不满地指着她说道:「小姐,妳究竟知不知道现在外头是怎么说的?」质问的语气完全没了上下尊卑,可见香闻这回被气得不轻。
「管他们说啥,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就好啦。」
钱盈盈佣懒地伸展着略微僵硬的身子,然后坐起身,随手取来被她置于几上的绣篮,双手开始忙碌地绣着小巧的衣裤。
「小姐,妳就别再绣了啦,等妳绣完这些,只怕钱家都要被搬空了啦。」
「搬空了好,省得烦心。」勾唇笑了笑,她气死人不偿命地应道。
「小姐……」一把抢下她手中的绣篮,香闻双手扠着腰,死命地瞪着她。「妳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啦,难道妳真不怕钱家百年的基业全都葬送在妳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