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刻意背着他,不去接触他的眼神,她在桌上把药调好,尽管如此,她仍然可以感觉到身后的目光。药调好后,她不得不转身面对他,只见他端坐在床上;稍微迟疑了一下,心想他还不方便下床,于是把药拿到床前,同时把青青也叫过来。
看到她的出现,霍靖天一颗飘浮不定的心逐渐平稳。他静静地靠坐在床上,看着水灵调药的背影似乎有些紧绷,也就忘了自己的思绪不定。
水灵看着他身上的纱布,心想要先解开他身上的旧纱布才可以上药。可是要解开他的纱布就一定会碰触到他的肌肤,她轻咬着下唇,想着该怎么样才可以避开这种尴尬。她向一旁的青青看了一眼,示意她去解开纱布。青青从没有接触过男人,更何况她害怕见血,知道去解纱布一定会看到霍靖天的伤口,情急之下,紧张地说了一句:“我出去一下。”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水灵又急又气地望着门口,绝望之余,极不情愿地将头转回来,看到霍靖天正笑着看她。因为青青的临阵脱逃,水灵只好把手上的药放在床边,然后伸手去解他身上的纱布,她想尽快做好就可以逃开这里。不管她如何地小心翼翼,还是免不了要离霍靖天很近以及触到他的身体,她垂着眼不敢去看他赤裸的身体,又要控制急促的呼吸,解了三圈,她便脸发红、气微喘。
霍靖天望着她辛苦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
水灵看着他因为笑而轻轻震动的胸膛,不明所以,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她问。
霍靖天带着笑意,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很怕我?”
水灵不肯承认他猜中她的心事,于是故作镇定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因为你一直不敢靠近我。我看你解得很辛苦,我自己来好了。”霍靖天望着故作模样的水灵,心中实在不忍。水灵还来不及阻止,他已伸手到背后把纱布拉开;这一动,伤口一阵地厉害的疼痛让他皱了眉,他低哼一声把手伸到胸前。
水灵看到他痛苦的表情,便忘了自己的紧张、害羞,着急地向前探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看着她焦虑的脸,霍靖天心里的欢喜早已超越胸口上的痛,于是捂着胸口摇了摇头说:“没事。”
“真的吗?我看一看。”水灵忘了自己的难为情,也顾不了碰到他身体的尴尬,快速地解开剩余的纱布。只见他的伤口处渗出一点点血迹,显然是刚刚扯动了伤口。
“唉呀!你还说没事,都已经流血了,疼不疼?”
“有这么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在这里,我不用担心。”霍靖天忍住痛地开玩笑。
水灵见他伤口出血还笑得出来,不禁有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拿来一块干净的布先把血擦掉,再仔细检查他的伤口;等到出血停止后,她迅速地把刚才调好的药轻轻地敷在伤口上。
霍靖天看着她认真地表情,努力忍住想去触摸她的脸的念头,一方面又对自己的欲望感到惭愧。为了转移自己的心思,他开口问:“你的医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水灵一边认真的将药涂在他的伤口上,一边不加思索地回答:“我六岁时,父亲就开始教我认识药草,十岁就开始背人体周身的穴位了。”说到医术,水灵脸上不禁露出自信和得意。
“那么,令尊的医术一定非常高明,才会有你这么好的徒弟。”霍靖天诚恳地称赞,着迷地看着她散发光彩的脸庞。
“那当然!”听霍靖天称赞起自己父亲,水灵更是得意,一脸的笑意。
“如果我没猜错,令尊是镇上平义堂的岳正平岳大夫吧。”
“咦?你知道我爹?”水灵惊讶地抬头。
霍靖天笑一笑说:“集善镇上就这么一间平义堂,再加上岳大夫一向为善行义不落人后,我早就耳闻他的大名。”
听到他如此称赞自己的父亲,水灵一张小脸更是兴奋得红了起来。
“不过……。”霍靖天皱起眉深思着。
“不过什么?”
“我记得我爹说过,这岳大夫膝下只有一位女儿,倒没听过他有儿子……。”霍靖天边说边看着水灵,他明白要拆穿她可能会让她有点难堪,但是他实在忍不住要弄明白,这几天自己的心绪不定究竟是不是真是为了一个“女子”?
水灵没想到他会如此一问,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口,一颗心七上八下,想到自己的谎话就要被拆穿了,忽然她脑筋一转道:“我是……岳正平是我的义父。”
“义父?”霍靖天缓缓点头。他看着因为说谎、着急而脸红的水灵,心里已大概明白是什么样的一个状况。
“那么我应该如何称呼你呢?”
水灵看了一眼霍靖天,“我……叫岳凌。”然后又画蛇添足地说:“凌是傲气凌人的那个凌。”她以为这样听起来会比较象男子的名字。
“岳凌?好名字。”霍靖天点点头笑道。停了一会又问:“那么,你学了几年的医?”
水灵不疑有他,眼睛一转、心里算着,嘴里便说:“已经十二年了。”
霍靖天脸带笑容说:“唔,很长的时间了,难怪你有一身这么好的本领。”他停了一会儿又说:“这么说来,你今年也已经十八岁了吧?”
水灵听他说出自己的年龄才知上当,“啊”了一声,张嘴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霍靖天为了表示自己的“公平”,便说:“我长你七岁,今年二十五岁了。”
原来他大我七岁。水灵垂眼心里默想着,然后突然想起那位美丽的姑娘。不知她今年几岁?和他是什么关系?头一抬,和霍靖天炽热的眼神对个正着。
顿时时间好像停止,空气也凝住了,耳中只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换好了药,水灵不敢再逗留。回到房间里,她便坐在桌前痴痴看着自己裹着纱布的手,想不透自己为什么对霍靖天会有如此深刻的感觉和好感。“难道这就是喜欢吗?我喜欢上他了吗?”她自言自语。
在厨房帮忙看着煎药的青青一脚踏进房门,就见到正在桌前发呆的水灵,她从没见过水灵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甚至连她进门都没有察觉。她走到水灵前面,小声地问:“小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听见青青的声音,水灵不起劲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药煎好了?”
“煎好了,已经让李总管端去给霍庄主了。”
“喔。”水灵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声后,又继续望着自己的手。
看水灵一直看着自己的手又无精打彩,青青以为是她昨天被割的伤口在疼。
“小姐,你的手在疼吗?要不要再擦点药?”
水灵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青青看她的样子,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心里也急了起来,但是水灵不说话,她也只能干着急。
好久好久之后,水灵叹了口气走到窗户边,问道:“青青,你有没有喜欢过人?”她睁着迷惘的眼睛望着窗外。
“有啊!”青青心里觉得奇怪,为什么小姐会突然问这种问题,但仍然老实地说:“我喜欢我爹、我娘,也喜欢老爷和小姐……。”青青傻傻地、认真地扳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算着。
“唉呀,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水灵有点气恼地跺着脚。“我问的是……我指的是……是喜欢一个‘男的’。”她不好意思地说着脸也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