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咒语……刁念萸抿著残留的温度,悲苦逐渐褪去,甜蜜攀上唇角,终於绽开苏醒後最幸福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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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踏进「密对店」,姬秀和不由得傻眼。这里设置的货架高达天花板,架上堆满凌乱的瓶罐、符纸、道具,还有未处理的药材,昏黄灯光下,满坑满谷的物品,简直像……垃圾堆。
「我们走错店了吗?」刁念萸发出疑问,听他的形容,她以为「密对店」是个蕴藏不少珍宝的神秘店铺,而不是这个……像跳蚤市场的地方。
「是这里没错啊。」南宫老师特别拨了最大的房子给对方,他们何必如此节省空间,把店面和仓库混在一起使用?
姬秀和眼花撩乱地梭巡了一会儿,注意到柜台上趴著一只黑猫,正呼噜呼噜地打盹儿,柜台後有个小小身影坐在电视机前,背对著他们,一头乌溜溜的长发在昏暗中闪著微光。他叫道:「小姐?」
对方没反应,电视正在播新闻——
「耿姓女童绑架案已进入第三天,交付赎款失败後,绑匪挟人质逃逸,警方全力追缉中,盈泰企业耿姓负责人依然拒绝接受采访……」
「小姐?」对方还是没反应,他想起南宫老师说过的话,遂恭谨地加上称呼,「千奈小姐?」
对方回头了——一张七、八岁左右的秀丽小脸,却是横眉怒目,「你叫谁啊?『密对店』哪家的店长不叫千奈?」
「对不起,我头一次来,不清楚该怎么称呼你。」姬秀和连忙道歉,外表不代表内在,这点他在青莲身上可印证得再清楚不过,不敢对眼前的小女孩有半分轻视,「四之森小姐,我想买红色的八络线,这里有吗?」
四之森千奈哼了声,大模大样地坐上高脚椅,开口就是一长串教训,「第一,本店是这一区的总店,什么都有,不必怀疑你要的东西找不到,何况是八络线这么基本的材料。第二,本店不收人间的货币,就算你拿金条出来,也别想从这里买到任何东西。」
小女孩拢了拢长发,叹道:「南宫璟好歹也是有名的术师,怎么会教出你这种笨徒弟?」
「你跩什么——」她傲慢的态度让刁念萸很反感。
姬秀和摇摇头,示意她别开口,对这位小店长的态度依然恭谨。
「对不起,我说错了,请给我六尺长的红色八络线。」取出一叠早就准备好的法阵图纸,「用这个交换,可以吗?」
四之森千奈检视图纸,抽了两张作为代价,从身後架子上五颜六色的线团里挑出红色的,斜眼扫著刁念萸,「给她用的吗?」
姬秀和颔首。
刁念萸怀疑道:「你真的是店长?应该是店长的小孩吧?」
「我当然是店长,四之森千奈!」小女孩拉出红色线头,熟练地打著绳结,神气得不得了。「我可是通过七次考核,才当上本区总店的店长,连药师千奈那丫头都输给我,被扔到外岛去,你这女人懂什么?」
「谁是药师千奈?」
四之森千奈忍耐地看著她,「我们『密对店』,每位店长都叫做千奈,只有姓不一样,药师千奈现在是外岛的负责人。不信的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还有另一家『密对店』,店长叫做千石千奈,你可以去查,就知道我说得没错——」
「她跟你一样是小鬼吗?」
四之森千奈勃然大怒,「你才是鬼!没礼貌的女鬼——」楼梯上传来声响,她转头见黑肤男人缓步下楼,立刻亲热地挨过去,「向先生!找到你要的书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找到了,不必麻烦你。」向煌渐礼貌地微笑,瞥见姬秀和,招呼道:「我还想过去找你呢,在这里碰到你正好。」
他下了楼梯,取出一张影印纸。「这是我从旧书里找到的,以黄、黑双色八络线编成带子,具有安神的作用,对曾经灵魂出窍的人帮助很大。可惜写有做法的那页丢了,只留下成品的样子,给你参考。」
换言之,对於附到其他身躯的魂魄也有安定的效果。姬秀和感激地接过纸张,「我以为……你和南宫老师一样,都反对我这样做。」
「璟只是担心你受伤,也不是真的反对,何况你是他唯一的弟子,他一向很疼你,只要你平安无事,没什么不能通融的。」看向四之森千奈,「四之森小姐,麻烦你剪一些八络线给秀和,黄色、黑色各五尺,应该够用了。」
「你是外国人吗?」刁念萸好奇地看著他,那身黝黑肌肤不像是晒出来的,俊秀五官隐隐有异国的味道,眉心的朱砂痣最吸引她注意。
「不算是,我只是有印度人的血统。我不是驱魔师,你不必怕我。」向煌渐对神色防备的她温和浅笑,又向姬秀和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找到做法的话再拿给你。」
「等等,向先生!」四之森千奈连忙将剪好的黄、黑两条线扔下,挨到向煌渐身边,摆出殷勤甜笑,「我们这里新进了很多特殊的货品,要不要带些回去……」
刁念萸瞪著态度判若两人的小女孩,摇摇头不予置评,目光仍停驻在向煌渐身上。「既然他不是驱魔师,为什么来这里?」
「他是南宫老师的朋友,是很优秀的咒术师。」姬秀和接手被四之森千奈一起丢在柜台上的红色线头,「驱魔师主要是对付鬼魂,咒术师则专门和活人打交道,对人下咒、解咒,都是咒术师的工作,是完全靠良心经营的职业。」
咒术本无善恶之分,人心一偏,自然会将咒术用以为恶,衍生出更邪恶的法术。她的父母,应该就是人了歧途的咒术师吧?
这些话他没说出口,打好了结,示意她伸出手,将绳结套上她右手小指。
「这是什么?」刁念萸讶异,方才他根本摸不著她,为何这个简单的绳结却能套住她雾气般的形体?
「八络线,是由妖精们养的蜘蛛吐的丝绞成,常拿来做法术的媒介,这种红色的线是唯一不需加工就能束缚灵体的线。」看了依依不舍地送向煌渐出门的店长一眼,他量好六尺的长度,自行剪断。「这样你就不会离我太远,若有恶灵袭击你,我也能及时保护你。」
「这是……红线。」看著他很自然地将红线另一端系上自己的小指,她心底泛起奇妙的感觉。「月老用来牵姻缘的线……也是红色的。」
「哦?说不定他是这里的常客,常常来补货。」
她嫣然一笑,「据说唐朝有个叫韦固的人,某夜遇到月老,请他查自己的姻缘,然後去偷看自己未来的老婆,却发现她是一个又脏又臭的小女生,他一气之下推了人家一把,害她跌伤了眉心。後来他当了官,上司把女儿许配给他,他见新娘子眉心有道伤疤,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就是当年的小女生,是被他上司收养的。」
「可见绑上红线以後,不管如何逃避都躲不掉。」
「是啊。」她翩然飘起,逐渐远离他,将两人之间的联系拉得笔直,却扯不断。「後果这么严重,你不多考虑一下吗?现在拆掉还来得及。」
「为何要拆?绑上这条线,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能找到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们最後还是会在一起。」他反手拉住线,将她拉回身边,眸光柔情似水,「你不希望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