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玺媛一见乔霓的脸色就知道没好事。
乔霓是她们之中最爱玩,也最会玩的,去夜店,也去郊外,时间如果够,收收行李就跑去国外散心,风风雨雨都经过,每次每次,她总能用自己的方1d去排解,但这次……这种表情……事情一定很大。
把水杯放到她面前,方玺媛有点担心,「要不要紧?」
「没关系。」声音有点虚弱。
「真的没关系?」
「嗯,我约了湛蘅。」
「那好吧。」她给了乔霓一个打气的拍拍,「如果真的想找人讲话,我在吧台,叫我一声叫好。」
乔霓心中一阵感动,拉住她绣着冰蓝海豚的围裙一阵乱唉,「方玺媛,我一直以为妳冷血,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妳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发什么神经啦。」方玺媛笑骂着把她的手扳下来,「我明天休假,需要的话,可以陪妳玩通宵。」
方玺媛离开她们固定在角落的位子之前,回头看了乔霓一眼。
而那一眼,的的确确让乔霓好过很多。
她是发生了糟糕的情况没错,但是朋友很关心她,工作狂愿意暂停工作,不太喜欢晚上出门的石湛蘅一接到她的电话就说会过来。
在外人眼里,她与石湛蘅不可思议到连她都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也许是因为她们同样选择了不恋栈,所以,才在那一点都不有趣的年少中,累积出外人无法理解的情谊。
她内疚,也依赖。
因为石湛蘅是唯一个会对她实话实说的人。
即使帮不上忙,可有人倾听的感觉毕竟大为不同,还好有这些姊姊妹妹们的耳朵适时分担了她的郁闷……
星期四晚上,冰蓝海豚的客人三三两两。
白色的墙壁仍然干净,从天花板悬吊下来的透明海豚片也还是一样闪着蓝色的光,不过乔霓心中不断念着的只有: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就像在回应她似的,当她放下咖啡杯时,门把上的风铃响了,石湛蘅对着她招手。
一走近,石湛蘅露出诧异的神情,「妳是被抢还是被开除啊?」
「连妳都看出来啦?」
「我又不是瞎子。」石湛蘅一脸理所当然的拉开她前面的椅子,「这么晚找我出来干么?」
「我……我昨天晚上跟我们经理上床了。」
石湛蘅呆了呆,然后进出一句,「妳不是饥渴到那种程度吧?」她记得乔霓很?痛恨那个人哪。
「才不是呢。」肖邦的曲子中,乔霓低声的为自己辩解,「我喝醉了,不省人事在月光的洗手间睡着,又被他拉出来,我能清醒到哪去?」
「那我问一个比较实际的--妳动他还是他动妳?」
「我动他。」
「笨女人。」
「我现在要怎么办?再十二个小时之后我就要去银行了,我要经过他的办公室,还可能因为客服问题跟他讲到话,我们可能要跟美国银行合并,得商讨客服人员去上课的问题,星期三还要跟他一起排排坐开会--」
石湛蘅摇了摇头,「我看妳早点回去,练习一下怎么若无其事好了。」
果然,只有这招吗?
乔霓非常颓丧,只差没整个人贴在桌上,唉叫起来,「装做若无其事还不够,我以后不能再针对他了对不对?」
「喔,还有在用脑袋嘛。」石湛蘅用摸小狗的方1d摸了她的头,「很好很好。」
从今天开始,只要她对沈亮宇稍稍有不友善,很有可能就会被他解释成她在介意那夜的事情。
即使她可以提出一大堆理由来证明自己不需要给他和善好颜色,但是,要冒的险太大了,说不定他还会以为自己多有身价--世界上最衰的事情莫过于,被讨厌的人看扁。
她才不要被他看扁。
乔霓知道,明天开始,她不只要若无其事,还要和颜悦色。
唉。
昨天下午的三点,她还在自家的穿衣镜前试穿小礼服,不到三十小时的时间,已经猪羊变色,有谁可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第五章
这几天以来,乔霓都过着绕路生涯。
为了避免经过沈亮宇的办公室门口,无论上下班,她宁愿移动双脚从九楼出入电梯,然后爬逃生梯上去。
茶水间嘛,干脆不去了。
上班前外带大杯星巴克咖啡,手袋里再放一瓶矿泉水,真的不行,只好请小妹出马。
不方便归不方便,那总比面对面好,但是今天却无法如法炮制--今天是星期三。
他们要开会。
听完郑存渊的精神训话之后,还要开会外会。
乔霓不是没想过装病,肚子痛,头痛,身体突然不舒服等等,但这样太明目张胆的躲藏法毕竟也不是她的风格。
唉。
拿起桌子上的卷宗,她认分朝十二楼走去。
阳光很好,洒得地板一地金黄。
她站在走廊边,看着窗外--蓝天气爽的漂亮冬日,如果她的心情也能这样一片清朗就好了。
太出神,没注意到沈亮宇走近。
她在看什么?
顺着乔霓的眼光,他只看到一栋大楼,还有大楼与大楼之间窄窄的蓝天,而她妩媚的脸上多了一点点的心神不宁。
走过去,他尽量避免突然出声的惊吓,「时间快到了。」
乔霓转过头来,精致的彩妆下难掩眼圈的黑影。
「没睡好?」
意外的,她并没有反驳,而是很快的承认了,「嗯。」
然后呢?问她为什么没睡好吗?除了那个意外之外,他们从来不贴近,他所知道的是她明显的外放喜好,其余,几乎是一无所知。
「我这两天都在看日剧。」
「熬夜看?」
「嗯。」
沈亮宇露出了些微的笑意,「电视台不是都会播吗?」
「每天等着八点等着九点的感觉实在太糟了,好像被电视台牵着鼻子走一样,所以我都去买影碟,我喜欢什么时候看就什么看,喜欢什么时候停就什么时候停,题材如果感人,我会一口气看完。」
一口气看完--很像她的做事风格。
她有时候会有点急,急着要这样,急着要那样,如果速度跟她想的不同,她的焦躁就会很明显。
就拿他们客服部的内部会议来说,由于抱怨外语部的比例较高,她常常会希望专员们能好好的听,好好的讲,但如果抱怨件数不见趋缓,她当天绝对会摔得桌子乒乓响。
并不是特意要对谁发脾气,就是急而已。
难得乔霓没像平常一样长刺,沈亮宇顺着她的话题说:「什么日剧让妳这么感动?」
「Water Boys。」
他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就是讲一群喜欢水上芭蕾的高中男生的故事,其实那跟很多励志片的重点一样,有好人,有坏人,有看不起他们的人,有一直支持他们的人,说实话,我不觉得那有什么特别,我会看完只是觉得,满羡慕他们这样专心一意的去做一件事情的感觉。」
「妳没有这样的经验吗?」
「也不是没有,但是感觉不一样……」
该怎么说才对?
其实不讲比较好吧,可是他的眼睛有一种安稳的魔力,让她觉得,好像讲出来也没关系。
乔霓告诉自己,反正,他知道她一个过去了,那么,再多知道她一个想法也没有关系。
老实说,她对他已经有一点放心了。
但,只有一点而已。
这两天,她不只一次在心里演练,如果他不干不脆,甚至是顺势要约她,她该怎么讲才好。
拒绝的话语跟表情都已经练习妥当,熟练到只要他一旦说出口,她就可以立即表演--然时间证明,他的确像那夜露台上他对自己的保证一样,是个很好的听众,只听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