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与太子有手足之亲,自然,此事许还得著落在她们身上。”
“道长是说……”
“天下何其之大,浮在贵国领地内访求痴者,恐非至痴,皇上皇后想救太子殿下,最好……”薛道人抚著山羊须。“派五位公主出齐坛亲求天下至痴,动其心,央其愿,自愿献上痴血,进而破除此障。”
齐徵与锦绣面面相观,太子固然要紧,可,女儿们也是要紧的呀!
让五个女孩儿抛头露面到外头去寻个痴男回来,还得设法让对方喜欢上自己?
即使事成,那反过来他不是得面对著女儿们个个嚷著要嫁的烦恼?
而这些她们寻回的痴子又真会是适合她们的良人吗?
齐徵锁紧了眉心,半天出不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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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之後,姮辰宫里——
还没进房齐姮姮就已然睇见了那背对著她抽搐著肩膀的朵妘。
当然,她不会笨到以为自个儿的贴身丫环在笑,她知道,朵妘在啜泣,伤心的啜泣。
“公主!”
听见足音朵妘起身,急急抹泪,可那红通通的鼻头和红柿般的眼泡儿却是骗不了人的。
“没事干麽在我这姮辰宫里哭得淅沥哗啦地?”齐姮姮在躺椅上盘腿坐定,漠嗓中毫无怜意,“有本事,你该去昶日宫哭给那疯子听,许不成,能像孟姜女哭倒长城般哭跑那劳什子的桃花精。”
昶日宫,齐坛皇太子齐昶寝殿。
“公主!”朵妘抽了抽鼻,神情微带窘迫,,“你别胡说。”
“我胡说?那好,朵妘,”齐姮姮顺手抄起几上九连套环把玩,“你倒说说你在哭什麽?难不成是我这做主子的虐待你了?”
“没有、没有,公主,”朵妘将头摇得像波浪鼓似地,“皇城里谁都知道你对奴婢是最好的了。”所谓最好,指的是她被整蛊选的次数居众人之末。
“你能这麽想就好。”
叩地一声九连环瞬间破解,齐姮姮连看都没多看就扔远了去,无趣之极!她抬起了炯亮的眼眸。
“这年头乖巧又忠心的丫责不好找,尤其,我这姮辰宫里有本事待久的人太少,人来人往,那些下人里除了你和烧饭的徐婆婆,好些人我连模样都还没瞧清就换了人,这会儿若连你都做得不开心,那麽,我这做主子的岂不让人笑话?”
朵妘没出声,这句话本身就是个笑话,除非向天借胆,否则皇城里谁有胆敢笑话姮辰宫主子?
而就算真有不怕死的人敢笑,那行事向来无顾忌的小公主又怎会放在心头上?
“不打哑谜,朵妘,你是在担心太子?并且……”齐姮姮拉长了语气,“怨我没出门寻痴为皇兄解蛊?”
朵妘低垂蛲首咬咬唇,半天才挤出了声音,“奴婢不敢。”
“不敢?!”齐姮姮发出了怪笑。
“嘴里嚷著不敢,心底,怕已怨上了百日。”她掏掏耳朵不经意,“不只你,八成整座皇城里的人都在叨念,只是不敢来当面质问我罢了,不说旁的,方才又被母后叫了去,晨昏定省,说的又是同件事情。”
“既然大家都这麽说了……”朵妘鼓足勇气抬头望齐姮姮。“公主,你是不是好歹也该有个动作了,太子那个样儿,你又不是没瞧见,好端端的一个人,怎麽、怎麽就成了那个样儿了?”话没完,朵妘泪水又开了闸。
是呀,这几个月来整座皇城上上下下就是忙著太子的疯病和公主寻痴的事儿,在薛道人提出以寻痴解蛊的法子之後,第二日天没亮,奼云宫里就传出了长公主齐奼奼寅夜带了个丫鬟离开皇城的消息,隔几天,是带了一大袋金元宝的三公主齐姒姒,接下来,是陪了个贴身护卫的四公主齐珂珂。
连二公主齐娸娸,原是以四处派人搜山寻隐者方式‘求’痴的人,徒劳无功後,由齐姮姮替她确定了个峨媚山乐痴方向,亦於两个月前离了皇城。
言而总之,五个公主里只有那与大皇子同父同母的同胞妹妹齐姮姮全然没有动作。
噢,这句话不对,这些日子齐姮姮倒也没闲著,她去打了几次猎,布了百多个陷阱,造了个双槌独辕车,发明了种新式的三轮踏弧板……她是做了不少事情,只是,没一桩叫做‘寻痴’。
“公主,”见齐姮姮不动声色,朵妘温吞再语,“大家都知道五个公主里以你才智最佳,任何事情只要有你出马定当必成,是以这寻痴的任务若著落在你身上亦如探囊取物一般……”
“没错,是如探囊取物,”齐姮姮扫了朵妘一眼,“可要是我压根就不喜欢那囊里的东西,那麽,又有什麽好探的?更何况,”她淡淡一笑,“大皇兄现在这模样不也挺好?”
“挺……”朵妘半天接不下去,“好?!”
“是呀!孩子似地无忧无虑,净顾著吃饭拉屎咬人,啥都甭操心,还一点,连他妹子我都懒得去整弄个疯子,是以,这些日子以来他倒少上了不少当、少受了几日伤,那还不算因祸得福?”
“公主,”朵妘微微发急,“太子乃齐坛王储,皇上百年之後是要由他承继大统的,可他现在这个样儿又怎能让全国百姓不心急?”
“有啥好急?”齐姮姮哼了哼,“父王又不只他一个子嗣,还有个大了我一个月的二皇兄齐旭呢。”
“可二皇子毕竟是庶出,并非皇后所生。”二皇子齐旭,梅妃所出。
“承继大统就得是皇后生的吗?那好,”她哼了哼,“就算真没了大哥,还有我这小小公主呢!”
“可公主,”朵妘咬咬唇,“你毕竟是个女子。”
“女子如何?”齐姮姮不以为然,“唐时,不就有个则天武皇帝?”
“公主,你……是认真的吗?”朵妘面显忧色,她的小公主若真有此野心,那麽难保齐坛不会真出个武则天。
“不是!”齐姮姮叹了气,淡淡然,“好吧,我承认我不是认真的,朵妘,老实告诉你,连母后那儿我都没说,我不去寻痴,是因为……”她睇紧著丫鬟,一字一字说得分明。“我压根就不信那牛鼻子道士的话。”
“不信?!”朵妘微愣,“那你干麽不去揭穿他?干麽不告诉皇上皇后?干麽不阻止其他公主?不但不阻……”她忆起了三公主齐娸娸及四公主齐珂珂,“连二公主、四公主都还是你给亲自送上路的。”
“干麽阻?”齐姮姮一脸诡笑,“瞧热闹本就是我最爱的事儿,再加上大姊她们若能到外头闯荡闯荡,结识个如意郎君得归,倒也不算恶事,待在皇城里,局限於身分地位所能结识的男人极其有限,不提旁人,光我那乖巧的好大姊,今年都十八了,却整日唯唯诺诺任由那梅妃娘娘摆布,而若依梅姨娘的眼光……”
齐姮姮摇摇头,啧啧有声。“我那未来大姊夫将会是什麽德行,闭著眼睛都想得出来,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到外头自己去寻个命定的痴子,天定的姻缘吧。”
“天定姻缘?”
“是呀!”齐姮姮笑得神秘,“我帮四个姊姊们都卜了卦,依著序,她们命定的姻缘依序在东方、西方、北方和南方,总之,就是不会著落在咱们齐坛里就是了,既然如此,总得让她们出去闯闯喽。”
“公主,”朵妘锁著眉,“怎麽奴婢从不知道你会卜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