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察觉出妹妹的异样,齐昶的目光只放在那向他走来的好友。
“渐深,再见到你真好,你没事就好了,”嘴里嚷若没事就好,可那伴随而来的长长叹息任谁都听得出其中饱含的深深遗憾,“既然你有本事脱困,”他不解,“干麽拖那麽多天才出来?”
一句普通的问句却同时染红了两个人的脸颊,所幸夜里天黑没人观得见。
“没为什麽,”薛渐深恢复了平静,“五公主知道你整她,所以想消失几日整你。”
“唉!你不说我也猜到了,”齐昶目带怜悯的拍了拍好友肩膀压低声,“和这丫头被困在一起这麽多天,好兄弟,委屈你了,对了,”他打量著他,“阔别几日,怎地你连山羊须都不见了。”
薛渐深微窘,“那玩意儿,阵前叛逃飞走了。”
“算了、算了,飞走也好,这阵子我已尝够‘整人者人必整之’的苦果,你回来後别再扮道士了,姮姮没事便罢,对这妹子我已认了命,算是上辈子欠的,赶不跑就留在身边吧,待会儿咱们回去便向我父王母后将这事儿坦诚以告认了错,也好派人去唤回那几个还流连在外的妹子们。”
“好耶,好耶,”拍拍手呵呵笑的是小宁子,他向来不善作伪,这些日子陪著太子作戏著实累人。
“不成!”出声反对的是齐姮姮,她用手指头俏皮地削了削挺鼻,踱向兄长再戳向他胸膛,“没这麽容易的事情,戏是你开的锣,自然,也该由你全程演毕,否则……”
她偏遇螓首睇著一旁没出声却紧握著手的齐奼奼和聂云飞,“你是想害他们不得白首吗?”
“你的意思,”齐昶嗓音透著为难,“我得演到奼奼和云飞成亲?”想到了梅妃,齐昶不得不同意姮姮的考虑是有必要的。
“不!”齐姮姮摇摇头,“你得演到我那些姊姊们都寻痴得归,成就所有美满姻缘为止,否则,你这会儿若硬要认了罪,你是太子,这场闹剧只会害你失了太子的信誉,而宁子和道长哥哥却是犯了欺君大罪,你愿见他们为你掉脑袋吗?”
心知妹子所言有理,齐昶没了声音,可扁嘴的模样表现得一脸委屈。
“别觉得委屈,”她笑嘻嘻拍拍兄长肩头,“算我奖赏你这月下老人的功德无量,大功告成後我有个最喜欢的丫鬟要送给你。”
“你是指……”
齐昶开心得半天挤不出声音,最喜欢的丫鬟?!指的,自然是那令他朝思暮想的朵妘了。
齐姮姮笑得邪气,“怎麽样?这样的奖赏满不满意?”
“满意!满意!满意极了!这样的结果才真叫大功告成!”可半晌後,齐昶灿烂的笑靥却在对上了齐奼奼手中的青琉令时再度隐去。
“老妹!你既然事事想得周全,那你说说,”他对著断成两截的青琉令牌努努嘴,“这块烂牌子该怎麽做?难不成等人家上门来讨东西时来个兵戎相见?”
“祸是你闯的,问我做什麽?”齐姮姮无所谓地搓著手指头,“我倒想瞧瞧是青琉帮百万门徒厉害还是咱们齐坛国兵强马壮。”
闻言聂云飞漠著瞳,齐奼奼噤了声。
“齐姮姮,”齐昶嘟嘟哝哝,“别净在这儿说风凉话,这事儿,”他环顾一圈,“这里的人,个个都有主责。”
“别算我!”杜奇急急跳上车,和老驴子一块别过了脸。
“也没我事儿!”小宁子抱著两柄铁锄逃得老远。
“喂!死宁子,你这没义气的小畜生,你……”
“别骂人了,大皇兄,”齐姮姮哼哼气打断兄长,“这事儿你若当真要算在宁子头上,那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咱们这儿有个没出声的人,怎地,你忘了?”
齐姮姮从齐奼奼手里接过了青琉令牌转身踱向了薛渐深,伸出手她将那两截断毁的琉璃塞入那无声睇视著她的男人怀里,娇颜粲了粲,她甜软著嗓音。
“你有办法的吧?渐深哥哥!”
薛渐深没作声睇著她眸中亮著玄芒,有些无奈,有些认命,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宠溺,似乎,她的期盼是他无可推却的使命。
如此湛青涤翠难见的奇宝,寻常人终其一生怕都还不一定能塑熔得出它的一半光艳,半年时间?!谁敢作此承诺?
虽未出声,可未作反驳的薛渐深却已形同接下了此项艰困的任务。
渐深哥哥?!
齐昶、齐奼奼和小宁子都敞了嘴,他们从未听过这刁钻古怪的小公主曾这麽甜甜蜜蜜、尊尊敬敬地喊过或佩服过一个人的。
他们一个个在掏了耳朵确定没听错之後,投在於薛渐深的目光满是钦佩,原来,这桃花精虽只是个骗局,可这男人还真有些捉妖擒怪的本事,否则,又怎能连齐姮姮这样的小妖怪都收得伏
第九章
奼云宫
“奼儿,娘说了这麽许多,你该听明白了吧?”冷冷若冰,是梅妃不变的嗓音。
“娘,”跪在地上沱著泪的齐奼奼抬高了眸子,“女儿虽听得明白,可……”她贝齿紧咬著唇瓣,半天不敢出声。
“可却做不到?”
梅妃帮女儿接回了话,接著是一道用力拍桌的声音,她霍地起身一掌掴向了跪在跟前的女儿。
“你这丫头,怎麽?翅膀硬了就不用听娘的了吗?寻痴?”她冷冷一哼,“那个什麽桃花精蛊是锦绣那房的事,干咱们什麽事?齐昶那孩子都已疯疯癫癫大半年了,这个样子凭什麽身任太子?日後又凭什麽得为人君?”
无顾抚著痛颊抽抽噎噎的女儿,梅妃冷语,“否初你没经过我同意偷偷离开齐坛上会儿带了个男人回来就妄想我会接受他当我赵守梅的女婿?‘公主寻痴’ 哼!”
她冷睨女儿,“就别提我压根就不在意齐昶那小子的死后疯癫了,就算我当真同意,可天下痴者百种,你就不能去寻个身分显赫的痴郎,而非要随随便便找这种男人,是存了心想气死你娘的吗?”
“娘!”齐奼奼梗著声唇瓣沁出了血丝,可眼神却坚定,“云飞不是随随便便的男人,我……”她涨红脸挤出了猫叫似的微弱声音,“我爱他!”
啪地一响,齐奼奼另边脸颊再度高高肿起。
“齐奼奼!够了!坐毋箕,止如齐,行勿跛,止不中门,食不语,笑不露齿,婚嫁随亲意,这些东西我打小是少教了你吗?什麽叫你爱他?你还知不知羞耻?这麽有失身分的话也说得出……”
一条白影逆风袭来卷起了跪在地上哭泣的齐奼奼,是聂云飞。
“够了吧,老妖婆!”
若梅妃性属冷,那麽,眼前这男人就当属冰了。左手搂住梨花带泪的心上人,聂云飞冰潭似的深瞳中没有情绪,“爱一个人不叫不知羞耻,更不会有失身分,动手打人,才叫有失身分。”
“你算什麽东西?”梅妃不屑冷哼,“凭什麽管我教训女儿?”
“我什麽东西都不是,”他寒嗓依旧,“我只是个将带走你女儿的人,还有,”
他危险地眯了眯眸,“看在她喊你一声娘的份上,你给她的两巴掌咱们先行记下,若你敢再碰她,我保证,”冰魄似的语音由牙缝间迸出,“十倍奉还!”
“是吗?”梅妃冷冷一笑,“我倒想试试你是否真有这等本事!奼儿,”她冷睇著女儿,“过来!”
“娘……”齐奼奼嗫嚅著身子颤了颤,虽不舍那温暖的怀抱,却又不得不惯例地回应起了母亲的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