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老三,咱们到底进不进去?”齐珂珂偏著头问。
她与齐姒姒同年,生日只差了几天,喊三姊她嫌吃亏,是以向来只喊姒姒老三,年纪虽近,可独立性明显不足的齐珂珂在贴身护卫无名离去之後,凡事已改以齐姒姒马首是瞻了。
“进去!当然进去!咱们都收了小妹邀帖,收了帖不出现有赚失礼,只不过……”齐姒姒观著齐娸娸背影笑嘻嘻的,“别当带头的就成了。”
话没完,一个男声在几个女孩儿前方响起,听见声音,四个女孩儿互瞧了眼,有志一同撒足前奔。
“听来……”齐姒姒边跑边笑,“还有比咱们更早到的。”
女孩儿们跑到了水塘边站定,姮辰宫的水塘是齐姮姮自己设计遣人凿挖出的,分了几个窟窿居间还有拦水闸、水车、小舟等物。
水塘中心有个沙堵,沙堵上长满了芦苇,这会儿围簇的芦苇间由这头望去依序插了大中小三块木牌,上头还写了些字,只是,全是蝇头小字,隔得远,站在这头的人压根看不清上头写了些什麽。
若想睇清楚,除了泅泳划舟外就是运用轻功了,皇子公主里,只二公主齐娸娸、五公主齐姮姮和太子齐昶学过些许拳脚功夫,是以,这会儿,女孩儿们隔水睇著那在沙堵上哇哇大叫之人,正是她们的大皇兄,齐坛国皇太子齐昶是也。
兄弟姊妹里,齐昶和齐姮姮同为皇后所出,论血缘虽是最亲,可在整人时,齐姮姮是公平的,再加上男人皮厚肉多,整起来比较过瘾,所以从小到大,比齐姮姮大了五岁的齐昶论起被小公主整弄的纪录,立见是皇城之冠。
“大皇兄!你怎麽了?”
是齐奼奼的问句,虽忧心,但碍於眼前水塘,除了站在这头乾著急外,她著实帮不上忙。
“甭问了,大姊,你没瞧……”遥睇前方,齐娸娸冷笑,“咱们齐坛太子这会儿成了只生了长尾巴的大公鸡!”
长尾巴?
是的,这会儿那原本高挺俊朗、养尊处优、倨傲帅气的齐昶正不断翻转著身子,想拔出那直没入他臀股之际的一只尾端还黏著可笑鸟羽的箭杆儿。
“中箭也,中计矣!”齐姒姒发出了同情的喟叹,“太子变公鸡,想当咱们齐坛的太子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大皇兄,”齐珂珂出了好心的问句,“要不要咱们帮忙?”
“要!当然要!”
伴随著怒吼声,齐昶总算拔出了那支可笑的箭羽,捉紧箭,无暇理会臀上泊泊流窜的血,他飞身由沙堵掠回了水岸边,“去把齐姮姮给我捉过来!”
“皇兄莫急,”齐姒姒眸光在附近草丛间游了游,“小妹肯定就在附近,既然设了陷阱,又哪会错过亲眼见著猎物被擒的快乐?”
话刚完,草丛里果真蹦蹦跳出了粲笑著的姮辰宫小主子,齐姮姮。
“果真是亲姊妹,了若指掌。”齐姮姮笑嘻嘻。
“拜托,”齐姒姒睨著小妹,“这种事儿别牵扯到血源,这只是依你个人的病态程度来推论罢了。”
“齐姮姮!为什麽害我?”齐昶咬牙忍疼嘶吼著。
“说清楚点儿,皇兄,意图谋害皇太子可是要人头落地的,”齐姮姮笑咪咪,“妹子哪边害你了?”
“是你放话说你这潭子里出现了难得一见的鱼怪?”
“是有这麽回事,”她点点头,继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昨日之前是的,可昨儿夜里我已将它网来吃了。”
“吃了就算了,”齐昶遥指沙堵,“那你干麽没事要在那儿插三个牌子?”
“怎麽,”齐姮姮一脸虚心求教,“齐坛国什麽时候规定不许人插牌子了?”
“插一百个、一千个都是你家的事,只是,你干麽要故意在上头写了那麽小的字?远望望不清,叫人瞧了净是心痒。”
“所以,皇兄会上那儿去为的是想看清楚牌子上写了些什麽?”
“废话!不然谁没事会上那儿去?”这句话,火气腾腾。
“那么,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这句话,客客气气。
“最前面那一个牌写著,‘相信我,回去吧!’”齐昶沉著声。
“那麽,请问你,回去了吗?”
这句话是句废话,若真回去了齐昶又怎会成了只大公鸡?
无视於兄长白眼,齐姮姮笑笑再问。“那麽,第二个牌子写的是什麽?”
“‘此时回头犹不迟,真英雄,亦有一时缩首’”他说得硬邦邦地。
喝,身旁数人忙咋舌,这大皇兄向来自恃英明神武,这时回头不成了龟类一族?
“如果小妹记得没错,”齐姮姮笑嘻嘻接回了话。“那最後一个牌写的是,‘臀下无眼,暗箭难防,一切自取,中箭无尤!’换言之,这三个木牌明明白白写著那儿设了个捕兽的窝弩,想来,”她嘿嘿一笑,“也只有不识字的飞禽野兽会上这种当,又怎知,会是皇兄你中了的弩箭?!”
“齐姮姮,你还想再狡辩?任何人只要一踏上了那沙堵,只要一费神专注在那三块该死的木牌上,那藏在木牌後方该死的窝弩已然自动上膛撑弓,然後……”
齐昶下头没说完,可光瞧著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谁都清楚那未竟的话是什麽。
“大皇兄!”
齐奼奼递来手绢儿,皇兄伤在‘那’地方,谁也帮不上忙。
“你先别急著骂人,咱们扶你到小妹宫里歇歇,我去帮你唤太医过来……”
“不去!门儿都没有!她那里机关更多,这会儿离开至少我还有健全四肢。”扔下话,手还按在臀上的齐昶已然预备跨步离去。
“这麽不屑於妹子的姮辰宫?你这话让朵妘听了要伤心的,一早起床,她就巴望著能在宫里见到你了。”齐姮姮说得漫不经心。
“等我?等什麽?等著帮我治伤?朵妘不像你这麽坏心眼恶肚肠,还有……”齐昶勃怒回首,“你算准了我今儿个一定会来?”
“那当然,”齐姮姮一脸尽忠报国,“为了怕刺客侵扰太子,妹子在太子身旁早已布满了眼线。”
观了眼被扔到一旁的箭,齐昶没好气,这辈子,他最怕的刺客叫齐姮姮!
“算准我来,也算准了……”他由鼻中哼怒火,恶龙似地,“我一定会中计?”
“是呀!”姮姮点点头笑得诡异,“还有,我也算准了你是一定得上我那姮辰宫里治伤的了。”
“放你的屁!我现在立刻走人,你再……”
咚的一响原还张牙舞爪的齐昶昏厥倒地,而齐姮姮搁在背後的手也恰开齐了五指,在其他女孩儿的叫唤声中,她摇摇头踱近,蹲下睇著那已然陷入昏迷的可怜兄长。
“身为堂堂齐坛皇太子是不可以出口成‘脏’的,你当你是齐娸娸?”罔顾身後冷芒,齐姮姮笑语继续。
“不想到我姮辰宫?恐怕,这会儿你是没别的选择了!”她笑嘻嘻的,“在中了我那涂有蒙汗药的箭头後,你以为你还能决定上哪儿?”
“齐姮姮,说实话,”站在一旁的齐娸娸环胸冷语,“你整日这麽恶搞大皇兄,是不是觊觎皇太子的宝座?”
觊觎?
皇太子的宝座?
消化完齐娸娸惊人之语後不仅齐姮姮抱肚大笑,另外几个女孩儿也陪著笑得东倒西歪,水塘边,一个昏迷不醒、臀部冒血、全身狼狈、贵为皇太子的男人,在他身边,就这麽泠泠然响彻了半天的笑声。
那分属於五个美丽女孩儿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