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她看见一片阴影替她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报告教官,会客室有人找您。”
甄屏呻吟地问:“女的?”
“女的。”学生黄智翰很简单但诡异地回答。
甄屏欲哭无泪,那么现在一定是下午五点啰!因为这几天一到了这个时间,雷雨蔷就一定准时报到,先是亲亲热热地喊她一声嫂子,就拉着甄屏在校门口前压马路,看来今天也是在劫难逃了。
“我知道了,会马上过去。”甄屏叹了一口气,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你先去忙你的。”
“是,教官。”
甄屏拖着沉重的步伐,巴不得这段路永远走不完,她真的不想面对雷雨蔷恐怖的行为。
可恨的是,她终究还是到了门口。
尚未踏入,雷雨蔷就眼尖地飞了过来,搭着甄屏的颈子咯咯地笑着,软声细语地喊着:“嫂子,我又来看你啰!你今天过得好不好?”
唉!只要你不来,我会过得较好些。甄屏的心中叹息,边拿下雷雨蔷的双手。这小妮子简直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嘛!难道没有瞧见值班卫兵发直、错愕的眼光吗?雷雨蔷才不管这么多,这次回来一定要为她老哥将甄屏弄到美国,叫那些死缠着雷文烨的女人们知难而退。不过——她老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为什么只要她一提到老哥,甄屏就神情黯然,活似雷文烨死了好久,每天都要替他默哀三分钟的模样?还是,甄屏老早就发现雷文烨变心,一气之下又交了别的男朋友?嗯,后面的可能性比较大,那天自己不也是看到那个叫鹰侠的男人?不行,她得再加把劲,连人带心地将甄屏骗过来。
“走啦!嫂子,咱们去走走嘛!”雷雨蔷口中叽叽喳喳,一双小手可是用尽力气地将甄屏往大门扯,“来者是客,所以你就陪我走走嘛!”
“雨蔷,你到底想做什么呢?”甄屏真是哭笑不得,“你该知道军人不像社会人士,可以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供你差遣,我们是隶属部队的。”
雷雨蔷翻着白眼,开始数落着甄屏:“所以我才叫你别做啥军人了。漂漂亮亮的女人不当,就是喜欢窝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可惜了你这貌美如花的容颜。”
“注意你的用词,雨蔷。你知道我将军旅生涯视作生命般,不希望你侮辱我们军人。”
“好吧!我道歉。”雷雨蔷应付着甄屏,她知道甄屏吃软不吃硬的脾气。
“还有,别再喊我嫂子了,我跟阿烨没有这个缘分。”人都死了,她还能怎么样呢?雷雨蔷激动地退后两步,愤愤地瞪大了眼睛:“你真的把我哥哥踢出脑海,把他给忘了?”
甄屏摇摇头,眼光焦距始终对不准。
“喔!我知道了,你心中另有所属,给了那个叫鹰侠的男人,所以就不要我哥了。”雷雨蔷的火药味越来越重。
甄屏简直是快揍人了。要不是雷雨蔷是个女娃,她早就一拳挥过去了。
“我跟他的事不是你所想的,我只能说当初与阿烨是一场误会。”
“我不管,我就是不管!”雷雨蔷被怒火烧着,语气起码提高了八度,“你不可以忘了我哥,不可以说这种推托之词。”
甄屏一把抓住雷雨蔷的手腕,拼命地摇晃着她:“雨蔷,你讲不讲道理?不然你告诉我,一个死人我怎么嫁他?我怎么成为你的嫂子?”
甄屏的忍耐到了极限。不,应该是说,她动怒的时间一向比别人快,只是男女有别罢了。
雷雨蔷被摇晃得牙齿打颤,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我哥……没死呀……他人现在正……在美国……毁了一条腿……过得很心酸……都是因为想你啊……”
甄屏突然停下手,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脑筋不是很转得过来;僵硬的表情有风雨来前的宁静意味,让眼前的雷雨蔷都不禁打起了个冷颤。
“什么——你是说阿烨没死?”
甄屏震耳欲聋的吼声在空气中嗡嗡作响,雷雨蔷来不及掩住耳朵,被震得头昏眼花。
“那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说他死了?”甄屏的脸色不是很好,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但是她知道她会拆了她父亲的办公室。
丢下雷雨蔷,甄屏如一阵风般的速度直闯父亲的办公室,被怒气冲昏头的她根本顾不了一旁所站的人是谁,便已扯开喉咙进出字来:“死去的阿烨在美国死而复活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甄教官。”甄继刚强装镇定,心中可是倒吊着七上八下的水桶,想不出到底是谁泄漏了这个秘密。
甄屏脸上写着狂乱,红着眼睛咄咄逼人地问道:“阿烨没死对吧!你们为什么要联合起来瞒我?”
这对甄继刚来说是一道严厉的指控,然而对一旁的方奕翔来说,可是一头雾水,这个叫“阿烨”的男子,为什么会让甄屏如此激动?让父女两人之间充满了如此浓的火药味?“甄屏,当初我们是为你好,雷文烨对你不过是哥儿们的感情,这是大家知道的事;而我跟你哥都怕你陷得太深,误把友情当爱情了。”
甄屏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感情可好,当年她“偷偷”恋着雷文烨的事大家都看出来了。换句话说,雷文烨不把她当一回事、比作男人婆的想法,也都人尽皆知啰!太好了!她竟然要到最后才由对方妹妹的口中知道真相,这下子她甄屏的脸真的要丢到月球了。
“再说,当时的那种情况之下,大家都没有把握雷文烨是死是活。”甄继刚急于安慰甄屏,也有一部分心虚,更怕甄屏当着方奕翔的面将他的桌子给掀了,让他这个老脸挂不住!
“哼!所以你们干脆就谎报他死了,好让我死心?”
甄屏阴阴地说,“但是你们知不知道这事害我愧疚了一年多,难过痛心得再也不敢飞,你说这叫为我好?这是哪门子的算法?”
甄屏实在是气昏头了,一拳重重地捶在桌上,桌上的小东西都很配合地跳了起来:“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那我也可以提早确定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我想,那时候的你是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方奕翔抓住甄屏欲再度捶下的手,打断她的吼声。就算领导是自己的父亲,但是军中是讲求纪律的,怎能任她如此放肆。
这一来甄屏才知办公室中多了一个人,还是她目前最不想看到的人。哼哼,这下子事情可有得乱了。
“你这位鹰先生怎么什么事都要管,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难堪呵!连她都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得紧。
方奕翔自信地一笑,他大致搞懂发生什么事了,八成是这傻丫头胡乱认亲,认错人了。他一点也不难过,只是好奇她为什么会认错人。
所以他暂时不理会甄屏的这个问题,只是将甄屏冲动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右手向甄继刚行个礼:“校长,这事我来处理,包您满意。”
甄继刚吁出一口气,回礼,巴不得方奕翔能将这烫手山芋赶紧接过去。
方奕翔半拖半哄地将甄屏拖到停机坪来,在机房的角落中吻上甄屏发怒的唇,吻去她所有的怒火与慌乱。
慌!她当然慌。
方奕翔知道她在慌什么,她怕自己同时爱上两个人,又怕同时失去了她心中所渴望的爱情。
“不动怒了?”方奕翔又轻啄着她的红唇,“追根究底,这事还是因为‘我’这个人而起,所以我不可以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