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消息早从泰山传开了,不足为奇。”
“不不不,有新的进展!”某位老伯拉著友人的手,痛心道:“司马锋芒已于前日在山庄内,趁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之际,强占了宋姑娘清白之躯啊!”
司马锋芒脚步微颠。底下扬起一片唾弃声。
“恶人,恶人!”
“他竟如此下流?”
一位少妇打起纸伞,走进议论纷纷的人群里,追加道:“更不像话、更没人性的是,司马锋芒逞完了他淫邪的兽欲之后,抛下宋姑娘不闻不问不负责任,简直是采花淫贼才有的行径!”
老年人们发出由衷的感叹:“传说司马家的长公子恭良谦逊,没料到他如此表里不一。人心难测、人心难测啊……”
“宋姑娘她岂不悲惨?先遭退婚,又受凌辱,姑娘家清誉全让司马家的人给糟蹋了!”
凌辱?
司马锋芒的脸,一点一点的黑暗。
“……事情至此,有了新的突破!”
街道上的蜚短流长,声声不息如海浪。
“司马锋芒不是跑得不知所踪吗?”
“是啊,可是不代表宋姑娘毁身败节的命成了定局!”
“宋姑娘有扭转局势之计?”
“应说是司马世族提出了一个弥补她的法子!”
不知是何原故,满街的人都在议论此事,而且消息十分灵通。
司马锋芒心起疑惑,微微倾身出窗口。
一位妇人擦著泪眼讲道:“两日后,宋姑娘决定下嫁司马历为妾,了结她不幸的一生!”
“啊──残酷啊!”众人悲呼。
司马锋芒发黑的脸,又一吋一吋变白了。
典雅──嫁给历儿?
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此生──最不愿见到的事!
司马锋芒关起窗户!
说谎。一定是买通了人,故意安排到他居处附近,让他不得安宁。一定是骗他回庄的技俩!
他不是不回去,只是想清静片刻,调整心态再面对她。他从未想过能得到她的心……几乎连幻想也不敢。
司马锋芒心中乱影浮动。
他轻轻的再次推开窗,欲观察清楚客栈外的情况。放眼看去,街道毫无次序,人人聚集一起,犹如受人操纵的一局棋。
“你们说听了没有啊──”原先的话题,开始重复了。
声势浩大,怕他听不见似的。肯定这些作戏的家伙,短期内聒噪不停。司马锋芒烦闷的离开客栈。
万里浮云,阴且晴。
一整天他漫无目的踟蹰在城里的街道上,希望有一双手能拖住他疲累又不愿停留的步伐,或有一道身影窜到他面前,挡住一望无际的孤独长路,令他最终能看见那双焰光深幽的眼睛。
不知不觉他走出城外,自始至终独自一个,再没有人在身后追逐。
“司马商号的二公子又要办喜事了?”
迎面是一车即将入城的商队,为首的两名男子经过司马锋芒身旁,交谈得很起劲。
“……路上听人说,喜帖在今晨发送到附近城镇,似乎筹备得十分紧促。”
司马锋芒的步伐不必谁人拖拉,自己停顿得无法进退。
他已走出了城外,人们还在谈论典雅与历儿的婚事,似真非假的神态,铁证如山。总不可能连城外都被收买了?
他傻了。莫非,典雅真要嫁给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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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的星子明灭不定,如在预告有场不安的骚动。
司马锋芒的身影化做一道狂风,焦灼扫进庄园。
颠峰山庄异常沉静。他走来转去,全庄上下的人如同消失,不见踪影。
人呢?环顾满庄光亮的灯影,司马锋芒猜忌陡升。
“见到大公子了。”仆役们经过精心装扮,隐匿在暗处,监视著司马锋芒的一举一动,并迅速的朝著散布在附近的同伴交换手势,传递消息。
“二公子,人往你那去了。”一个接一个传讯。
司马历守候在庭院外,接到讯息,脸色沉重的与妻子对望。
妻子任重道远的点了个头,倾听司马锋芒的脚步声接近,即时发挥!
“历!”
一声清脆喊叫,吸引了路过庭院的司马锋芒。
他总算听见人的声响,急切的寻去。
庭院外,司马历和他妻子忧郁的相互凝视,似有解不开的愁。
“你……非娶典雅不可?”女子话中的哀怨心碎令闻者断肠。
正在说他的心事!司马锋芒收住步履,停在阴暗的古树旁。
他不现身,正中这对夫妻下怀。
“我也不愿意……”司马历背对大哥,面带奸笑,声调伤感。
“典雅喜欢的人并非是你!”
“我知道。可是她被我大哥毁了名节,”哎呀,不能笑、不能笑!“等同是我司马家的责任!我有义务代我畏罪潜逃的大哥负责。”
“有人说大哥出现在客栈,我们去请他回来!”
司马历即兴道:“没有用,他是个狼心狗肺之人。”
妻子侧身,转一个司马锋芒看不见的角度,低声纠正道:“词用得太狠了。”
“正确的说是铁石心肠。”司马历立刻改过。“明知典雅情真意切,故意不予回应,得到了人家的身心后竟马上抛弃。典雅对他已经彻底死心了、绝望了、放弃了!”
一连三个重音,攻得古树旁的人备受打击。
“有反应,有反应!”妻子偷窥一眼,因有成效而兴奋。
司马历赶紧捏住妻子的脸,不让她笑得太明显。
“我对典雅,有不可割舍的兄妹之情。”他再接再厉。“请你包涵,今生为了我大哥的罪孽,我们必须齐心照顾典雅一辈子。”
妻子双眉抖动,在狂笑不可的压抑中,硬是扯出一张苦脸。
“虽然我不甘愿,但她成全过我们。”面转悲痛!“我决定与她做好姐妹,一起为你延续司马家的香火。”
啊──哈哈哈!大哥还不走吗,她忍不住了啦!
司马历眼见妻子即将爆出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笑,忙不迭一手压住她的后脑,将她整张脸按在他胸口上。
半晌,古树旁的一道阴影,摇摇晃晃的离开。
“走了!”司马历等那道身影远去,苦尽甘来的喘息。
隐藏在暗处的家仆们,纷纷一跃而出,为这对夫妻尽心尽力的表现,发出他们衷心的赞赏之情。
“二公子,夫人──精彩啊!”
司马历淡淡挥手,征询道:“表现得如何?”
“优秀啊!完美啊!”仆役们争抢著赞美:“充分表现出一对深明大义,身不由己的夫妻之间痛苦的抉择!”
司马历拧眉大吼:“我是问我大哥的表现!”
“焦虑气愤,懊恼悔恨,俨然是悲恋中深情男子的神态。”
“你们知道的还真多。”司马历摇了摇头。“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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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金暗玉,星月迷离。婢女身手矫捷的凑近门外。“据传长公子已在途中!”
宋典雅移身推开门,素白衣裳滑门而出。
“终于等到他了。”她露出势在必得之笑,喝令:“全部给我退下!”一声喝斥气势如虹。“谁敢在百米之内偷听偷看的──”
“不敢、不敢!”埋伏在此的仆役个个跑得比逃还快。“小的这就全部退下,祝姑娘,手到擒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识时务者为俊杰!
宋典雅退回房。无灯的寝室内,她一双眼睛里的焰光,炽烈如狂。
室外,风吹满院。急骤的脚步声卷天席地逼来。
门被推开了!
在床上假寐的人儿,惶然坐起戒备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