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回京?真的?!」齐时好象被雷打到一样,大吃一惊。「那我得去备车、准备通关公文、备盘缠……那府里交给谁?要去几天?上哪些地方……大人您还上山干什么?明天就要出发……」
「你愈来愈像娘儿们了,啰嗦得要死!」凌旭摇头走人。「我上山干什么,不用你管,别跟着我!」
齐时当下才领悟,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大人要出远门,当然得先上山跟随风姑娘说说话,报备一下嘛,这还用问!
凌旭确实是上山报备去了,只不过,是去找惊雷夫妇。
冬日暗得早,才申时,天色就已经晦暗。
凌旭一路策骑进山,来到无名庙前,马蹄踢起混合薄雪的泥泞,在官道上留下一行深刻孤独足印。
庙前下马,凌旭扯住嘶声长鸣的马儿,立在庙旁,安静等待。
不消半晌,果见电光一闪,惊雷伴着妻子从山林深处现身。
「凌大人,有何贵干?」惊雷嗓音轰隆隆,震得人耳微微发疼。马儿受不住,又嘶鸣起来。
凌旭慢条斯理的取出先准备好的布条,团成个球塞进马儿耳朵,然后才开口:「两位,凌某这次来,有两事相商。因为攸关景郕山的安危,所以特来与两位商量。」
「有话请快说。」一向不是很友善的师娘冷冷催促。
「本府中的薛承先师爷,可能意图对景郕山风水不利,请两位要提高警觉。另外,还请特别注意令徒应雨。薛承先认定应雨是他自小失散的妹妹。年关已届,没人知道他会不会试图带走应雨,还请两位留神。」
惊雷二人盯着气定神闲的凌旭,待他说完,拧起一双浓眉,更形凶恶的惊雷便问:「是不是再一次的夺权恶斗?丑话先说在前头,不管是哪一派、要保要坏此地风水,无论是谁,我们都不会手下留情!」
「我知道,两位不用怀疑。」凌旭哂笑,对他的威吓毫不在乎。
「那你还有什么事?」师娘一双美目戒备地盯着他。
「凌某明日要上京一趟,来回大约五天。」凌旭说到这儿,停了一下,一双俊眸在两人脸上绕了一绕。「这几天里,还请两位照看成天府,凌某铭感五内。」
惊雷一扬手。「互相照看是几百年来的惯例,要不是外来人试图介入、干扰操纵此地瑞气,又怎会造成如此对立?凌大人不用多心,这请托是多余的。」
「是,凌某知道。」凌旭被抢白一顿,依然不动如山,他微笑。「所以,这不是我要请求的事情,」
「你到底要请求什么?」
凌旭拋出石破天惊的请求:「请让我带随风姑娘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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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一直到人坐在马车里、上路都好久了,还是一脸的不开心。
「妳要不高兴到什么时候?」
马车另一边舒舒服服坐着凌旭,他甚至伸长了长腿搁在对面座椅上,宽敞马车内被他这样一伸展,空间当场小了不少,因此随风只能靠在角落,趴在车窗上。
脸蛋被寒风吹得红咚咚的,但她根本不在乎,只一径的望着窗外,不肯看身旁的人。
「我已经说过了,要妳帮点忙,我问过了妳师父师娘,他们也准了。至多五天就送妳回来,还不行?」凌旭试图跟她讲理。
「你问了师父师娘,又没问我!」姑娘气鼓鼓地说。「应雨听说我要出远门,哭个不停!你是土匪啊?硬把人带走,又不让我师妹跟!」
「这事儿用不上她。何况妳不也说了,她还在练功,要快点把法力练回来,怎能中断乱跑?」凌旭浓眉一挑。「我可是问过妳了,妳要怪我也怪得有点道理。」
这不说还好,愈说随风愈气!
「你那样叫问我?!」随风终于肯正眼看他了,不过是怒眼相看。「你只是把人家拉出来,然后说,『随我上京一趟吧。』这算哪门子问法!还把我关在这马车里,关了一天!」
「上京当然得坐马车,我们又不像妳能腾云驾雾,两下子就飞到京城。」
随风恨得牙痒痒。「那好!我可以腾云驾雾去前面等你们,京城见!」
凌旭摇摇头。「不成,妳又不认得路,况且京里人胆子比较小,万一看姑娘妳飞来飞去的,心里一书怕,把妳抓起来整治,怎么办?」
说来说去都是他有理!
「妳发脾气不开心呢,也是一路;好好跟我说笑聊天呢,也是一路。妳这么聪明,要不要选一条让大家都比较愉快的路?」
凌旭的动之以理没有产生作用,随风还是硬颈子,摆明了就是不高兴,死都不肯多跟他说话;一路就是瞪窗外、瞪两旁的杨树,瞪出了成天府后渐渐不同的景色……
瞪啊瞪……眼睛都瞪累了……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是因为马车终于停了。一片黑暗中,她一时之间还弄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最奇怪的是,她蜷缩在马车座椅上,身上盖着厚厚大氅,头枕着温暖的……
吓!她为什么会枕在他膝上?!
猛然弹坐起来,她脸蛋儿全烧红了,幸好在暗里不会被发现。
还来不及多说,一路负责驾车的齐时已经在敲马车门。他压低声音说:「大人,已经到城门外了,王爷派来的人在等,请下来吧。」
凌旭应了一声,扶着随风下车。果然,黑暗中,雄伟城门矗立在前,极目所极,尽是京城外墙,似乎无穷无尽地绵延下去。
眼前则是一辆豪华马车,骏马两匹,车从一人,旁边亭亭立着一名黑衣女子;女子手上提着灯笼,照亮了四周。
寅时快过了,城门已经大开。天色正要蒙蒙亮。昨夜显然下过雪,他们踩在新净雪地上,传出沙沙声响,拖出凌乱的脚印。
「十一爷,一路辛苦了。」黑衣女子点了点头当作招呼,转身让他们上车。
「还劳烦凤护卫亲自出来接,辛苦妳了。」凌旭也不多说,只微点头回礼。
「齐副将也请进车里,我来驾车就行了。」凤护卫依然用着旧时齐时的职称。在寒风中,只披着件羽毛大氅,毫不怕冷的样子。她与车夫坐上前座。
这辆车比他们从成天府坐来的,要大上整整一倍。座椅都是织锦丝缎铺就,窗上挂着厚厚精绣暖帘,还铺着地毡,一进去,寒风俱被挡在外面,十分温暖。
好奇地打量了下考究非凡的车厢,随风偷偷问凌旭:「这是谁的车啊?我们上哪里去?」
凌旭温言回答:「去看我一个兄长,到他家住两天。」
「喔。」随风不放心,又追问:「两天之后,就让我回山上了吗?」
凌旭微笑,点点头,忍不住恶习难改地调侃她:「说不准妳喜欢这儿,玩得不想回去,那可就不是我的错了。」
随风板起小脸,横他一眼。「你胡扯,我才不会!」
进城之后,车程不算长,随风却已觉得像被关在一个华丽的笼子里,因她想往外看看都不行。凌旭用很严肃的语气告诉她,不可随便掀开暖帘。
他的态度让随风有些警惕。皇城的气氛,似乎与成天府衙有很大的差别。
她没猜错。
直到一行人到了恂亲王府,那儿更是戒备森严、侍卫众多。他们尽量不引人注目,在凤护卫的打点下,很快从侧门进了后园。
「妳在这里,千万别发脾气、别使法力,安安静静的,行么?」凌旭在他们被带进小跨院安置时,突然握住随风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有事都听凤护卫的,妳别冲动。很要紧,妳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