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凌旭高大的身影出现,薛承先吃了一惊!他退后一步,戒慎地瞪着凌旭。
凌旭心一沉,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拳,声调却力持平稳。
「薛师爷,你在做什么?」
「回大人的话,此妖孽屡次惊扰,今晚还险些取了学生性命。」薛承先嗓音沙哑,咬牙切齿地回答:「若不除去,恐无宁日,请大人以大局为重,不要阻拦!」
「取你性命?」凌旭反问:「她连你的房间都进不去,要怎么杀你?何况,她顶多是刮两阵风,哪有能力杀你一个堂堂六尺大男人?」
「大人,您数度阻拦学生,到底为何?」薛承先一向温文儒雅的脸庞,此刻有些扭曲。他提高声音质问:「保护大人本来就是学生的职责,为什么大人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是不是大人已经被迷惑、对此妖物情愫暗生……」
「保护大人是我的职责才对,薛师爷,你是文职,不需要担忧这些!」齐时此时也已赶到,忍不住大声插嘴。
凌旭伸手挡住齐时想冲过去的态势,低声说:「不要冲动,没看到随风还在他手里吗?」
在这种时候竟还如此沉得住气,齐时心中甚是佩服,因为他已经急得冒冷汗了。
随风一直没有抬头,好象睡着了似的。以她火般的性子,怎可能让人这样绑住,显然是被法术镇住或打晕了。
元神一散,想再聚集就很困难。一想到她处境危险,凌旭一向遇大事不乱的从容也被撼动。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继续理论:「薛承先,你先把人放开,要怎么处置她,我们可以讨论。」
「大人对这些事情不了解,请不要过问,交给学生处理就行。」薛承先的眼光从凌旭身上移开,看见管家满头大汗,牵着不断想挣脱绳子的黑狗走进跨院,当场大吼:「把狗牵过来给我!」
「你站在这里别动!」凌旭厉声对搞不清楚状况的管家下令,随即扬起脸,双眉深锁,紧盯着薛承先。「你要狗,就过来牵。」
薛承先已经急怒攻心,无暇细想。他作法被打断,眼看就要功亏一篑,满心愤怒,被这样一激,于是毫不考虑的放下符咒,抓起锋利匕首,大跨步过来捉狗。
齐时和管家眼前一花,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知府大人矫健身影移动,还看不清招式,便已经疾如闪电般探手,一推一扣,匕首落地,薛承先的喉头被牢牢扣住!
薛承先踉跄两步,被压制在廊柱上。他怒目瞪住凌旭,脸庞慢慢胀红,连气都喘不过来。
「齐时,去放开随风!」凌旭在转瞬间已经掌控了局面,沉稳对齐时下令,一面喝斥管家:「还不把狗放走!随意杀生取血,这是什么妖法!」
「大……人。」薛承先从喉咙深处发出沙哑愤怒,断续如同受伤动物哀号般的声音。「对付妖物,只能……用妖法。大人一念……之仁,将会……带来……」
「带来什么?杀身之祸吗?」凌旭扯起嘴角,冷冷一笑。「这种事情我不怕。有什么灾祸,尽管冲着我来!」
看到齐时已经解开了捆绑随风的绳子,随风立时软倒在地。凌旭知道没事了,于是放开勒紧薛承先的手。薛承先靠在廊柱上喘息,眼神怨毒,毫不掩饰。
「你听好,这里由我作主。进得了我府衙的,都不是害人之物。你若屡劝不听,任意杀、伤害无辜,不管是狗猫虫鼠、人鬼仙妖,第一个得先问过我!」
目光炯炯,气势凛凛,凌旭说完,转头就走。
他来到桃树边,在众人或讶异或阴冷的目光下,毫不犹豫地弯腰抱起温软娇躯,大步走开。
一向灵动不羁的随风,此刻杏眸紧闭,软软依偎在凌旭怀中。凌旭极小心地抱着她,彷佛守护什么珍宝似的。
「大人,您怎么不是去书房,而是把随风姑娘……抱回自己房间啊?」
经过这一阵折腾,齐时到此刻还感觉有点头昏,他往后靠在桃树干上,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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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醒来。
她果然不是「普通」姑娘。一醒来,还来不及害羞或诧异,就要寻人晦气。
「薛承先呢?可恶!竟敢偷袭我!待我给他一点颜色看……」
「半夜三更的,妳别嚷嚷行不行?」虽然府里上下大概没人会被她吵醒,因为该醒的都醒着,而该睡的也都在睡。但凌旭还是这样说。
怀中人儿这才发现抱着自己、坐在椅子上的是谁。她雪白脸蛋一红,从他坚实的怀抱中挣脱,跳下地,还倒退两步。
一阵晕眩马上传来,随风身躯晃了晃,伸手抓住桌面。
「看吧,才刚醒,就这样耍狠?」凌旭起身扶她,让她坐在椅子上,一面唠叨:「没那个本事就别逞强,我告诉过妳多少次,别去招惹薛师爷,妳偏不听。」
「我到底哪里惹了他?」随风仰起脸,真正不解。「上次他骗我师妹的事,我都还没跟他算帐呢,怎么他比我更凶,看到我就打?」
凌旭先不回答,只是反问:「妳怎么会遇上他?我不是告诉妳我今天有事,要妳别来的吗?」
随风脸蛋染上重重可疑的红晕,她抿着小嘴,倔强地撇开脸。
「要是我不在、齐时也不在的话,妳千万不要随便跑进来,要不然发生什么事,叫天天不应的,像这样吃了亏给人拿住了,怎么办?」凌旭见她没响应,以为她知道错了,便继续:「我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妳这样不合作,让人提心吊胆的,我什么事都不用做了。拜托,别这样让人担心成不成?」
念念念!就会念!
这话听得不顺耳,随风还是不理他,只是故意转头,瞪着角落的大青瓷花瓶。
「你会担心,人家就不会么?」半晌,才恨恨地咕哝了一句。
一听这话,虽然有点没头没脑,但凌旭提了一整晚的心,总算落实了。四肢百骸像是给暖洋洋的热汤泡过,舒服熨贴。
他笑笑,走回原来坐的酸枝圈椅坐下。
偷眼看他又回复到那似笑非笑的可恨表情,俊眸灼灼直盯着她,随风又是一阵臊热上脸。她很快瞄他一眼。「你笑什么?」
「妳担心我,还是担心那个花瓶?」凌旭扬扬下巴,脸上可恨的微笑更深了。
「我担心花瓶干什么?」随风果然上钩,转头瞪他。
「不担心花瓶,干嘛一直看着它,不看看我?」凌旭逗她。
随风拒绝跟这种恶劣的人说话。她一手撑着下巴,继续瞪住那个无辜的花瓶。
凌旭却忍不住伸手轻抚她乌亮的发丝。
刚刚看到随风无助地被箝制住、毫无还手能力的模样,让他几乎破胆。他不记得自己何时曾经这么恐惧过。
一直到现在,回想刚踏进跨院时所看到的那一幕,他还是觉得心口隐隐作疼。但眼前这个姑娘似乎毫无所觉……
他温和的动作让她微微一缩,白玉雕就似的耳朵全红透了。
「我是认真的,妳甭瞎操心。我可不像妳的小师妹,没办法自己照顾自己。」他低低说着:「妳只要管好妳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是嫌我给你添麻烦了?!」忿忿的一眼瞪过来。
要不是在意,哪来的麻烦!凌旭微笑,不回答。
「那好!你跟我说清楚,薛承先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三番两次对我跟应雨不利?」随风质问。「你别推托说不知道!之前你查了那么多资料,上次也说今晚去接的密令会跟薛师爷有关。说清楚了,让我心里有个底,我会自己管束自己,保证不再给你找麻烦,这样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