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展臂扶住。软玉温香入怀,一股极淡的幽香传来,不过凌旭完全没有时间想其它。
「姑娘?随风姑娘?」一面迭声叫唤,一面抬头。然后,饶是一向胆大不信邪的凌旭,此刻心中也不免打了一个大突。
薛师爷房中桌上,诡异地点着几盏小油灯,油灯中间摆了一些不知名的纸片符咒,还有一碗清水,水中有着一块颜色黯淡、非玉非石的东西。
然而,这还不是最奇怪的。
薛承先此时正站在桌后望着门口。跳动的灯火映照下,只见他衣襟敞开,斯文的脸上竟有着狰狞的表情,两眼发红,紧咬着下唇,额上不停有汗珠滚落。
一股火热气焰迎面而来,让凌旭不得不抱着随风往后退。
「出去!」薛承先怒斥。他烧红了眼,什么都看不清楚,声音嘶哑,彷佛野兽一般。
然后迅速来到门口,砰的一声,门重重关上。
「薛承先……」
「大人,」薛承先在门后喘息着,困难地嘶哑回答:「学生……正在进行重要的……仪式,不管有什么事,请……明天再说。」
凌旭知道他这位师爷擅长这些玄妙之事,可是,他从来没看过这么诡异的景象。
他惊讶得无法移动--当然也就没办法敲门进去问个清楚了。
加上怀中还有个被震昏过去的姑娘,更是令他动弹不得。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月上柳梢头之后,一路行到中天。
夜已经深了,偏偏府里的重要人物们好象都还不打算就寝的样子。
薛师爷房里的灯火始终不灭;而知府大人呢,也没有回房,整晚都待在书房里。
尽责的护卫齐时,当然不可能自顾自地倒头去睡。他跟着守夜的护卫弟兄巡视着府衙,第三次巡过大人书房门口时,终于发话了。
「大人,亥时都快过了,您该休息了吧?」
齐时敲了敲门,正要推门进去,却被喝退。
「别进来!」威严的嗓音警告着。「我还在批公文。」
奇怪了,批公文有什么不能看的?齐时顿时一头雾水。
不过主子既然这样严厉制止,他当然不可能抗命。呃,是不可能「明着」抗命啦。
他伸出手指,使出自古以来所有下人都会的贱招--
戳破窗纸,偷看!
身为知府大人的护卫,他怎可以不随时注意大人的安全呢?万一此刻有歹徒在书房里,拿着刀抵着、胁迫大人下令叫他走开的话,那可怎么办!
当他透过戳破的小洞往书房里窥视时,可一点也不觉得不妥。
结果,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歹徒。
潇洒的知府大人正抱着双臂,英眉紧锁,略带苦恼地望着窗下的长椅。
从齐时的角度没办法看得真切,不过还是可以看见长椅上有个雪白的身躯蜷缩着。
而从那长长的乌亮秀发和窈窕的身形判断--
那……是、是个姑娘!
大人书房里有个姑娘!
齐时大吃一惊,倒退两步,险些惊呼出声!
好象撞破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儿,齐时吓得目瞪口呆,好半晌都没办法回神,只能楞楞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齐护卫,有什么事吗?」巡夜的弟兄擎着火把走过来,关心地问。
「没、没事,什么事儿都没有!」齐时急忙说:「大人还在忙,我们别吵他!」
听到齐时的话声与脚步声远去之后,凌旭苦笑,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继续锁在长椅上那个白衣姑娘身上。
随风被薛师爷甩出来之后便这个样子了。紧闭着眼,长睫在雪白的脸蛋上投下扇形阴影,淡红的小嘴抿着,柳眉舒开,正作着好梦似的。
问题是,他叫不醒她。
从抱她回书房到现在,这位姑娘呢,就是一副天塌下来都没她事的模样。呼息轻缓均匀,但到底是昏迷还是沉睡,凌旭也没把握。
怎么这么不耐打啊?妖魔鬼怪不都具有神力护身吗?
他站在长椅前,困扰地注视着一半还埋在肘弯里,如花般娇嫩的脸蛋。
良久,他终于懊恼地吐出一口长气。
看来他是逃不过了,这烫手的山芋……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隔天,公堂上幸好只有些简单的讼案,只需调解劝诫几句便成,因此还没到午时,就已全部处理完毕了。
薛师爷并没有出现,是由另一位师爷负责辅助凌旭。待午膳过后,凌旭随口问了府内管事:「薛师爷呢?」
「他说身子不适,在休息呢。」管事回道:「大人,最近天气反常,一下热一下冷,一下刮风一下大雨的,容易生病,请大人也要小心。」
「知道了。」凌旭皱起眉,瘦削的俊脸上露出深思的神情。
薛承先……该不会走火入魔了吧?他到底在做什么?又哪来的蛮力把人打伤、打晕?
凌旭一面踅回自己书房,一面拧眉沉思。
许是想得太入神,连齐时一路跟在他身后,从前厅一直跟到后院,他都没发觉。等到他一脚踏入书房,齐时才忍不住出声:「大人。」
凌旭猛一回头,看到一脸担忧的忠仆,忍不住恶声说:「你偷偷跟着我干什么?!」
齐时满腹委屈又无人可诉说,只能哀怨地望着凌旭。「大人,我跟着您好一会儿了,您都没发现。要我是刺客的话,您早就死了。」
「死什么死!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凌旭拉开嗓门骂。「有什么贵干?」
「那个……」
「没事就别来吵我,我要看……」
「看公文吗?大人,近日没什么讼案,又还没到岁收的时候,您忙什么呢?」齐时伸长脖子望望书房里,探头探脑。「还是……有什么别的事儿?」
看着直肚直肠的属下一脸遮掩不住的好奇,一副想进书房的样子,凌旭心头马上起疑。
「你看什么?!」严厉的嗓音沉冷怒问。「我不是交代过,今天谁都不准进我书房吗?你想干什么?!」
「大人,您要体谅我们做护卫的,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齐时振振有词:「您这千金之躯,万一要是发生什么事儿,我齐时即使有十个头也不够砍哪。」
凌旭冷哼一声。就算恼怒,也无处发作。
「你好大的狗胆!是不是你早上偷进了书房?不怕我先砍你的头吗?」
「您不会的。不过,大人,房里的那位……到底是谁呀?」
果然还是被偷看到了!这个不要命的、该砍头的齐时!
齐时不顾大人的脸色有多阴郁,硬是卡在书房门口,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昨夜的姑娘果然还在!依然睡在长椅上,身上盖着一件大氅。大人还拿了枕头来,让姑娘睡得舒舒服服的。
齐时顿时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他瞪大眼睛,盯着姑娘不放。
「干什么一脸蠢相!」眼看遮掩不了,凌旭气恼地一甩袖,走进书房。「把门关上!我可不想吓到别人!」
「这这这……」还在震惊中的齐时连讲话都打结了。「这怎么……」
「薛承先昨晚不知在作什么法,这姑娘误闯进去,就被打出来了,一直昏迷到现在。」凌旭坐回桌前,不太愉悦地说道:「你就非得这样盯着她看吗?」
齐时听了,差点没厥过去!
「大人,您的意思是,这姑娘昨晚闯进我们府里,没人拦,也没人发现,还直闯进薛师爷的房间?」
凌旭哼了一声。「你要这么说也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