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不轨?你还担心这个干什么?再怎么不轨,也不会比昨晚那档子事更不轨了……”绯声的喃喃自语越来越小声,最后根本没有声音了。
一会儿后,他将红通通的小脸藏进锦被中。不知为何,被钦聿揉过的头发竟传来炙人的热度。
许久之后,被窝里才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其实,也不是太痛。”
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绯声便在钦聿家里住下,成天混吃等死、睡觉度日。
不!他是在养伤,不吃东西会死人,所以他要吃,不睡伤不会好,所以他得努力睡,至于是什么伤嘛……
这种事绯声才不会到处嚷嚷,但是府里上上下下,无人不知钦聿跟他发生过什么事。
在绯声可以起身后,钦聿便差人到布庄请裁缝回来,日夜赶工地给绯声做了好多过冬的衣服以及几套春天穿的薄衫,让他天气变化时可以替换。
钦聿替绯声买的不止是衣袍,甚至连饰品、鞋子也买了不少,像是要一次填满绯声在流浪期间所受的苦难一般。
绯声不是傻子,钦聿的举动在他看来丝毫不觉亲切,反而令他多了几分疑虑。
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对陌生人好,这点在流浪之初绯声就已深刻地体会到。
那么,钦聿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呢?
又想把他压倒在床上吗?不会吧?很痛耶!
不过,如果钦聿的目的真是如此,他倒能理解钦聿为什么会给他一堆东西,还把报酬自动增加为一百两了。
“伤脑筋!”绯声摇摇头,一阵长叹。
他搬了张椅子坐在庭院里嗑瓜子,感受一下什么叫“闲来无事想睡觉”。
他的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要跑就得趁早。
可是……餐风宿露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他真的很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此外钦聿家又实在舒服,每餐都吃得到肉,零食、点心怎么吃也吃不完,被子又软又暖,还有很多数不完的好东西。
不用自个儿打水、烧水后,他才发现泡澡是件非常舒服的事。
还有、还有,每天早上和入睡前,平日严肃的钦聿会亲自帮他梳发,一下又一下情柔似水的。
他实在不想走啊!
“您还有什么事儿可以伤脑筋的?每天吃香喝辣,有什么能伤脑筋的吗?”一名经过此地的家丁,酸溜溜的说着。
绯声茫然回头,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管是谁都会有烦恼。”思索片刻后,绯声自认得体的答道。
“说得也是,得宠的时候先思索后路,总比失宠后才想来得强。”手拿扫把的家丁依旧语带讥讽。
“你说什么?”绯声不明白那名家丁所说的话。
“养在府里的娈童不知凡几,你要考虑后路就得趁早,免得哪天爷不要你了,再想为自己铺路就太迟了。”那名家丁表情严肃。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绯声一把揪住家丁的衣襟。
“否则府里临时哪来衣服给你穿?府里就两个爷,爷的身形跟你差多少你也是知道的,拿来的衣服又不是仆人穿的衣物,你以为会是为谁准备的?”
家丁轻蔑地睨着他,绯声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他并没有期待钦聿什么,真的没有。
“你别期望爷能给你什么,爷带你回来仅是因为爷不想娶妻,偏偏幼时已订下一门的亲事难以推却,爷才会随便找个少年回来,表示自己喜好此道,不能娶妻。”
他的话像拳头般一字一字地击在绯声的心上,痛得他难以承受。
他很清楚他与钦聿仅是萍水相逢,钦聿对他没有责任,他对钦聿也没有义务,不管今天他们做了什么,明朝都会分离。
可是为什么听说钦聿有别人时,他会这么难受?
他不懂……
年轻的时候,人总是比较冲动。
因为身上有一点银子,又自认没有责任、义务,所以绯声决定要马上离开这里。
他带着几件钦聿做给他的衣物、饰品和银子,便趁着钦聿外出时逃跑了。
他不是傻瓜、一想到钦聿可能会来寻他,买完粮食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跑了三天三夜,觉得已经安全了之后才敢坐下来稍事休息。
在那之后他又急急赶了十天,见钦聿没追来,绯声便找了一间客栈休息。
累极的绯声应该可以睡得香甜,但入梦前,他的心头依然惦着钦聿。
想起钦聿时,他的身子直发抖,应该是害怕吧!不然又会是什么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足以让绯声一辈子后悔。
离开钦聿时,他身上带着一百余两银子,和一些值钱的首饰。
对他而言一百余两银子是多少,他没有概念,只觉得那应该是笔很大、很大的财富,足以让他跑到别国去定居。
到别国是不成问题啦!可是才到了邻国夏羽,他的荷包就空了。
衣服、首饰能卖的都卖掉了,也只够让他到另一个冬天,毕竟他依然是名少年,又没有能让人信赖的背景,所以仍旧找不到工作。又一个寒冷冬夜,漫天大雪的破庙里,徘声遇上了来夏羽买人、准备回昭阳国经营青楼的语冰。
从此之后他变成了盼萦楼的掌柜,穷苦的经验令他变得十分节俭,并将“大富由天、小富由俭”当成座右铭,在盼萦楼里努力挣银子。
虽然他另一句座右铭是--拿多少钱做多少事?
第四章
站在灯火通明的梁府大厅,绯声实在呕到了极点。
护院头儿满脸得意的认定他是盗匪,并将他用麻绳紧紧捆绑,献宝似的拎到大厅交给梁老爷。
只见粱老爷神色凝重,看起来像是在惋惜绯声年纪轻轻就做了盗匪。
但绯声在盼萦楼不是一两天的事,盼萦楼又是京城里最大的青楼,粱老爷的喜好绯声怎会不知道。
梁老爷的神情哪里像惋惜了?他分明就是心怀不轨!
这老家伙铁定是在想要怎么利用此事把他逼上床,不管他的脸有多么刻薄,毕竟他也是盼萦楼的四大美男子之一,而且比较容易“上手”的两个人都已是别人的了。
至于默言和星流嘛……他们好是好,可惜默言武功太高,没什么人敢打他的王意;此外星流到现在仍是清倌一名,自然有他厉害的地方。
“混帐!”绯声小小声地骂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落在别人手上,想说什么难听的话,也得等脱身后再说。
“你说你来是为了捉人,怎么捉人的反被人捉?”
低沉苍老的声音在绯声面前响起。
说话的人是府的老太君,正是梁老爷的亲生母亲;她可是粱府里最有分量的人,亦是梁府中最像妖怪的人物。
“因为有人白痴到在屋顶上洒油,害我捉不成偷儿,反而被那个人捉来赏。”绯声指着那名护院头儿,没好气的说道。
如果他现在手脚能动,一定要将那个护院头儿按在地上痛打泄恨。
可惜此刻他手脚被绑,还被梁府的人团团围住,加上一堆护院正拿着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令他插翅难飞。
“可是众人都看见那人等着你,你该不会想说你们不认识吧?”站在梁老爷身旁的梁二夫人字字都带着刺。
绯声嘴角抽搐了下,气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个该死的男人,他是真的认识啊!
虽然他们已经多年未见,虽然他们相识的时间不长,可若说不认识便是说谎啊!
说谎会下拔舌地狱耶!怎么办?
“认识又怎么样?全城里的人都认得梁老爷,梁老爷又不见得认识每个人;我们盼萦楼可是全京城最大的青楼,认得我的人自然多如牛毛。”绯声脑筋转了转,想到一个好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