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了最大的努力不是吗？」顾清澄急切地说。「我有看到你替你大哥手术前是十分用心地在准备，为什么现在又要否定自己的努力？」
「他再也站不起来了。」龙天擎摇摇头，失落地苦笑出声。「他那么信任我，现在却再也站不起来了，妳却告诉我，我是好医生？妳要我情何以堪？」他双拳用力击着墙壁。
「他怪你？骂你了吗？」顾清澄伸出手，想给他一个拥抱。
龙天擎痛心疾首地摇摇头，无助地握紧双拳。
「我真的很希望他骂我一顿，打我几下，像小时候我不听话的时候一样，狠狠地揍我一顿，将我的错昭告天下，可是他没有……」
他摊开自己的手，轻颤着抓紧头发，痛苦地扭动着。
「他只是笑笑的说，没事的，坐轮椅他一样会过得很好，就连他的女人也没有怪我，他们甚至没有说那是我的错，是我的不对。」
「那不是你的错。」顾清澄冲上前，紧紧地拥住他。「你不是有意的，你不是神仙，你忘了吗？你只是人，人都会有不完美的地方。」她知道他的痛苦压抑得太久，需要尽情的释放。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她已经爱上这个男人，爱得太深太深，就连他痛苦得皱一下眉，说句自嘲的重话，她就觉得痛心疾首。
「不是不完美，我是个恶魔，只要是对我好的人，全没有好下场！」龙天擎一把推开顾清澄温暖的怀抱。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顾清澄跟他一起滑坐在地上。
「刚才那女人说的是对的，我只会害死最亲近的人，妳要是够聪明就离我远一点，永远不要试着爱上我，走进我的生命。」龙天擎绝望地望着前方，他渴望一个怀抱能让他尽情哭泣，但是他不能。
他是不祥之人，自出生那日起就只有被丢弃的命运。
「我不走，除非你舍得赶我走！」顾清澄吸吸鼻子，有些心酸。「如果真有那一天，你请我留下我都不要。」
「妳真傻。」龙天擎重重地叹了口气。「跟我大哥一样傻，如果当初他决定出国动手术，就不会换来今天这样的结果。」
「你是他弟弟，他不会怪你的。」顾清澄拍拍他的胳膊安慰着。
「是我害了他，是我这双手的恐惧害惨了他。」龙天擎疯狂地搥着地板。「我的手为什么要发抖，我为什么要怕血，我为什么不能稳稳的拿住手术刀，在停电的剎那要颤抖！」
「天擎……」顾清澄急切地拉住他的手，不想看到他受伤。
「我怕！我怕黑，在停电的剎那，我吓到全身发抖，竟然忘记了他还躺在我的手术台上，他甚至不知道我足足发怔了三分钟！」龙天擎痛苦地抱住头。
「你真的怕黑？」顾清澄揽住他的肩，她已经从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大概了解事件的来龙去脉。「那不能怪你，谁叫那时刚好停电呢。」
「我可以不怕的。」龙天擎沉痛地闭上眼。「我曾经告诉自己不用再害怕，可是我做不到，我再也没有勇气拿手术刀了，我真的会害死人！」
「只要不停电，你就是最好的医生，不要怀疑自己。」顾清澄试着扳住他的脸，让他看着她的眼睛。「还是会有人愿意相信你的。」
「难道要等到所有相信我的人都被我害死了，我才要反省吗？」龙天擎用力推开她，自嘲地摇摇头。「妳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从今天开始，就当没有认识过我，我不想连累到妳。」
「你真的要叫我走？」顾清澄的心寒冷得紧，她颤抖着滴下清泪，紧皱的眉头揪成一团。「我说过你一旦赶我走，我就永远都不会再回头。」
「走吧。」他哀痛地闭上眼，龙天擎的心苦不堪言。「以后不要对男人轻易付出真心，我不值得妳如此关爱，妳快走吧。」
「龙天擎，你是个孬种，你没有勇气！」顾清澄气得从地上一跃而起，紧握着双拳大声地咆哮。「你是个没担当的男人，遇到一点阻碍挫折就缩到自己的乌龟壳里去了，你不配得到幸福，你不配拥有快乐！」
他大吼着跳起身，用力的摇晃她的肩。「妳不懂就别乱讲话！」
「我是不懂，现在我也不想再懂，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里发臭发烂吧，龙天擎永远都不会是完整的人，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用心，你不会用心去看，你的心拒绝别人的关爱，注定什么都没有！」
「我不需要妳来教训我。」他冷着眸子放开她的肩。「带着妳的东西滚！」
「我再也不会回来了！」顾清澄气愤地拖走仙人掌，将自己带来的所有东西打包，她抓起生日蛋糕，狠狠地砸向打开的窗子外，负气地抹着泪。「我从来都没有这样丢脸过，被自己所喜欢的男人赶走，我讨厌你，龙天擎，我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你！呜……」
她摔下大包包拖到地上，使劲地哭泣，满是委屈。
「我……」他呼吸微顿，抬头看到她的脸，心痛异常。「我说过妳今天不要管我！」龙天擎头痛欲裂，悲伤和压抑磨蚀着他。
「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你了！」顾清澄咆哮地抹着眼泪。「我是傻瓜，是最固执的傻瓜！我后悔认识你，后悔撞上你的车子，后悔送你礼物，我后悔爱上你！笨龙天擎，快去你的角落舔伤口吧！」
她忿恨不平地拖走行李，边收拾边痛哭。「我不要送你小雕像了，我不要给你风铃了，我要收回我的仙人掌不给你坐，我不要再给你爱了。」
顾清澄哭得打隔，她拖着大包小包走到玄关，欲打开门的手猛然被他的大掌握住，龙天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奔到她身后。
「妳爱我？」他不敢置信的问，脚步不稳有些摇摇欲坠。
「哼！」她冷哼出声。「不要跟我讲话，我不要再理你了！」
她打开门把东西全丢出去，当着他困惑的表情把门摔上。
她走了……室内回归寂静。
龙天擎的全身颤抖，他哭丧着脸朗声大笑。
再也没有人愿意爱他了！
她曾经说过，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傻的女人，愿意来改变他的冷酷。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他的世界终于又回归了安宁，龙天擎站在门前，望着玄关鞋柜上她忘记拿走的小雕像。
那酷似顾清澄的女子，微闭的眼睁开了，原来佩带在她颈间的两颗黑曜石，粘在那女人原来闭着的眼睑处，带笑的容颜令他心神剧震。
她是个等爱的女子，找到爱情时才会睁开眼。
「她是真的爱我？」
龙天擎扪心自问，发现自己的恐惧比起对她的渴望，根本就渺小的不值一提，他豁地打开门，对着茫茫黑夜悲伤地低吼──
「顾清澄！妳这个笨女人，为什么要爱上我！」
他好渴望她的拥抱，他真的真的好喜欢她，可他的固执和恐惧却害他永远要失去她，龙天擎斜倚着门框，失望地垂下双肩。
就在他沮丧失落的时候，他脚边却发出不明的声响，低泣的悲鸣不知从哪冒出来，龙天擎不由得狂喜地往外望。
「笨龙天擎，干嘛骂人家，呜……」
顾清澄蹲在那里，委委屈屈地看着他，还不忘像个孩子似的擦眼泪。
「妳没走？」他蹲下身子，双手颤抖着抱紧她的双肩。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没有良心吗？」顾清澄推开他的手臂，不满他阴晴不定的脾气。「我答应给你一个拥抱再离开的，你只有一次机会，要就要，不要就拉倒，我只是想要问一句，你还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