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怎么会……”
“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当然也会有自己的个性和价值观,两个不一样的人相处在一起当然就会有摩擦,这是无可避免的,但是只要彼此都肯努力,还是可以找出一个平衡点。”
“你们两个很相爱吗?爱又是什么?”
“你们年轻人一定觉得要轰轰烈烈,死去活来才叫做爱,但是再怎么浓烈的感情也有转为平淡的一天,其实到我这个年纪,爱只不过是一种习惯,你习惯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习惯和他分享一切,习惯和他互相依靠,那就是爱的另一种面貌。”
“你怎么知道你能够相信另一个人,和他分享一切?”
“孩子,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冒险,如果你一直躲在自己的壳里,你怎么会知道世界的美好?”
老婆婆的话让孟语晨陷入沉思,同样的话,贺时非也曾经跟她讲过,他希望她能走出自己的框框,放开胸怀去接受他,和他一起为这段感情努力,但那时她却没有好好珍惜。
她总是想要保护自己,不想任何人伤害到她,但是这么做的结果不但没有保护到她,也让他受了伤,如今想来,她以前真是个自私的人,只想到自己,却没有顾虑到他的感受。
如今她开始懂了,而他却已经不在了……
“我曾经伤害了一个爱我的人,我知道他对我好,对我百般体贴容忍,像是有无穷的耐心,等著我给他一点回应,但是我却没有好好把握……”孟语晨像是回忆般轻喃道。
“你爱他吗?”
“我自己也不知道……”
看著她困惑的表情,老婆婆阅遍无数人的双眼早就看出来了,不爱一个人可以马上肯定,可是开始犹豫不决时,就代表已经动了心了。“你爱他,对不对?要不然你也不会这样烦恼了。”
她爱他……她爱他……
老婆婆的话不停在她心中盘旋著,这三个字像是钉子般被敲进她的心,把她坚硬的防备敲出一道裂缝。
在老婆婆鼓励的眼神下,她终于愿意承认她的确爱上他这件事。
但是,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他都已经不在了。
孟语晨低下头来,看著自己长裙上多了几滴水滴,还以为开始下雨了。她抬起头,发现天气依然晴朗,水滴是从她的眼里沿著她的脸庞滴下来的,然后越滴越急,越滴越密。
“我爱他……我爱他……我真的爱上他了,可是、可是……”她不断重复著。
“不要急,有什么话慢慢说啊。”老婆婆亲切的拍拍她的手。
虽然只是个小动作,但她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呵宠的感觉了,孟语晨长久以来为自己建构起的坚硬外壳瞬间粉碎,她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可以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情不自禁的大哭起来。
“我爱他,我现在知道我爱他有什么用,他都已经不在了、不在了……”
听了她的话,老婆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任她发泄自己的情绪,哭个痛快。
良久,孟语晨终于累了,哭声由大转小,理智也慢慢回笼,她从老婆婆的怀中抬起头来,擦干眼泪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失态了。”
“哭出来舒服多了吧?”
孟语晨点点头。
“你还年轻,人生的路还有好长,这次错过了还有下次,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遇到一个爱你的人,不要太气馁。”老婆婆为她加油打气。
“谢谢你。”
看老伴吃药的时间到了,而孟语晨原本激动的情绪也平稳下来,老爷爷开口催促著老婆婆回家。
“对不起,耽误你们那么久的时间。”孟语晨歉然的说。
“没关系,记得,要勇敢喔,你一定可以找到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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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我的信吗?”拄著拐杖站在窗前的男子听见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连忙转过头间来人。
“没有。”回应的语气相当不耐烦。
“怎么可能没有?原本应该每个月五号就要寄到,今天都已经七号了,怎么会还没有收到?”
“说不定东西寄丢了,地址写错了,要不然就是人家不想做你这笔生意了,原因多得很,怎么不可能。”
“我打电话去问问看就知道了。”拿起电话便要拨出去,但号码还没有按完,就被按掉了。
“好啦好啦,东西在这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装著的东西放到他面前。“真是搞不懂你耶,喜欢她就去见她,不喜欢她就忘掉她,这有那么困难吗?爱得要死还死撑著不见她,又搞什么征信社偷拍,明明那么简单的事情,偏要弄得那么复杂,这样做很有趣啊……”
“金,够了。”他喝止那个男人的碎碎念,拿起牛皮纸袋迫不及待的拆开。
他小心翼翼的从纸袋里拿出照片,仔细的一张一张看著,他转过身的侧脸,赫然是一张被认为早应该入土为安的脸。
“贺时非,我真的很受不了你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胆小怕事,她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出事的隔天她就跑掉了,亏你还是为了她才会受伤的,你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啊?”
就算金为他抱不平的在旁大吼大叫著,但贺时非却置若罔闻,专心一意的看著照片。
让他那么专心看著的照片,到底是什么稀世珍宝或明媚风景?不,都不是,照片中的主角全都是同一个女人。
她在餐厅里吃饭、她到书局买了本书、她在橱窗前伫足了会儿,她在喷水池畔发呆、她从美洲到了欧洲、再从这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她今天忘了吃午餐、她隔天多喝了一杯酒……
厚厚一叠照片纪录著她的生活,不过照片中主角的视线却从来没有对焦,可想而知这些照片都是瞒著主角偷拍的。
二十分钟后,贺时非细细看著照片,一边叹了一口气心疼道:“她又瘦了,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拜托——”金嗤之以鼻。“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恶心啊?难道每个恋爱中的男人都会变得跟你一样,那我还是单身一辈子好了。”
这时,一张照片突然攫去他所有的注意力,那是一张她在公园里哭泣的照片,他认识她那么久,不是没有看过她掉过泪,但却从来没有看过她哭得这么用力、这么肆无忌惮。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刹那间贺时非恨不得自己的背上有一对翅膀,可以马上飞到她的身边。
但他现在这个样子,连走出这栋房子都有困难了,何况是到她的身边?
贺时非皱紧眉头,用力捶了一下墙壁,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在她难过的时候,他竟然不能陪著她。
“好了好了,她不是三岁小孩子,一定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的,复健时间到了,护士已经在等你了,你还是赶快去吧!”金催促著贺时非,藉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在复建室里,他比平常更卖力的做著复建动作,额际早就因为疼痛泌出薄汗,他却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反而咬紧牙继续做下去。
已经半年了,医生说依他的伤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拄著拐杖站起来已经是一个奇迹,只要有耐心的继续复健下去,将来有一天一定可以丢掉拐杖,恢复以前的模样。
但这样还不够,他不要虚无缥缈的“将来有一天”,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复原,这样他才能重新站在孟语晨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