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屋内,视线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两个学生模样的可爱女孩身上。
她们和晓风长得挺像的,应该就是晓风的妹妹们,三人各有特色,不过都一样白皙迷人,真是漂亮的三姊妹花!
「你好!」个子娇小、样貌甜美的女孩,唇角浮现笑窝,友善地朝他打招呼。
另一个较为修长美丽的女孩,则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注视着他,像在警戒什么。
「妳们好!」他主动打招呼,表达自己的善意。
贝晓风上前介绍道:「君翰,这个笑咪咪的女孩是我大妹晓雨,目前是大学传播学系的学生,她毕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揭恶扬善、维护正义的女记者。至于这个板着脸的,则是我的小妹晓阳,她对人一向这么冷淡,没有任何恶意,请别介意。」
「我不会介意的。」冯君翰对她们和善一笑。
「晓雨、晓阳,他叫冯君翰,是我的朋友。今天他特地开车送我回来,所以我请他进来喝杯茶。」她简单地对两个妹妹解释。
晓雨兴奋地道:「谢谢你送我姊回来!对了,我今天做了包子喔,还热热的,你要不要吃?」
她没等他回答就冲进厨房里,打开蒸笼,取出两个原本要作为明天早餐的小包子,放在盘子里,然后端出来招待贵宾。
「请用!」她将盘子放在冯君翰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冯君翰虽然不饿,但是盛情难却,所以还是道谢后拿起一颗不怎么白胖的包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小心烫!」贝晓风和晓雨同声警告。
「噢!」她们话才说完,冯君翰立即感受到岩浆般炙热的液体,碰触到自己口内的薄膜,差点灼伤脆弱的口腔内壁。
这是什么?他震惊地看着咬了一口的包子,发现里头包的馅不是固体状,而是流动的浅褐色滚烫液体,最令人惊奇的是──那些液体是甜的,非常、非常甜。
「很特别吧?这些包子里包的是糖喔!」贝晓雨得意又骄傲地告诉他。「我把黄砂糖包在里头,蒸笼一蒸,糖就溶化成糖浆,吃起来软软甜甜的,很好吃喔,我最喜欢了。」
「糖?」冯君翰第一次听到有人把糖包进包子里。
糖浆包子甜得可怕,但是配着软绵绵的包子皮,吃起来倒也满香的。不过他实在不喜欢太甜的甜食,因此只吃了一个包子,就委婉地回拒第二颗。
晓雨也不勉强,端起还剩一颗包子的盘子,朝贝晓风和冯君翰甜笑道:「那我先去睡了,大姊晚安,冯大哥晚安!」
晓雨走后,晓阳也上前道:「那我也去睡了!大姊,如果有任何事的话,随时叫我一声。」
说完,还刻意瞄了冯君翰一眼,接着才转身走开。
她的表现,简直把他当成意图不轨的大色狼,让贝晓风尴尬到极点。
「对不起!我不知道晓阳怎么会这样……真是对不起!」
「呵呵!没关系,我看得出她很保护妳,妳一定是个好姊姊,她们才会这么爱妳。」
「其实没有啦!我们姊妹三个一样辛苦,我受过的苦她们也受过,她们并不比我轻松。」每回想起这些,贝晓风就替妹妹们感到心疼。
「谈谈妳们过去的生活好吗?」他诚恳地央求道:「我想多了解妳──这个朋友。」
贝晓风定定凝睇他真挚的眼眸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回答你。」
朋友贵在真诚,她再也不愿欺骗他了!
第六章
「你想问什么?」
端来一杯热茶,招呼他在权充客厅的餐桌前坐下后,贝晓风才慢条斯理地问。
「妳在哪里出生、长大?」
这些问题早在一年多前,他们初次见面那天他就问过了,不过当时她的回答全是虚构的谎言,现在他希望她给他真实的答案。
贝晓风当然不可能再骗他,所以一一照实回答。「我是土生土长的台北人,从未离开过台北。我们贝家在我爷爷那一代,曾经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据说家境非常富裕,但我已经没有印象了。」她淡淡一笑,继续又说:「我的父亲是爷爷唯一的独子,但却不是做生意的料,他在二十五岁那年,在我爷爷的做主下娶了同为名门的千金小姐,生下我们三姊妹。」
「原来你们也曾是富贵人家?」难怪!他总觉得晓风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气质,有着傲气却没有娇气,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她说自己是富家千金时,他才会深信不疑。
「但是好景只到我父亲那一代就结束了,富贵荣华,转眼成云烟,我爷爷一过世,家里的生意就一落千丈。秉性善良又太过老实的父亲根本不懂经营之道,再加上被恶劣的亲戚使计骗去祖产,只好带着妈妈和我们三姊妹离开大稻埕,开始工作讨生活。」
「刚开始父亲带出来的钱还不少,买了房子安顿好我们之后,他也找到工作,虽然薪资不高,但是靠着剩余的积蓄贴补,日子倒也还过得下去。没想到曾经被骗的爸爸根本没学会教训,他竟然替一个不熟的人作保,苦日子才真正来临。」
「怎么说呢?」冯君翰紧张地问:「那个人跑了?」
「没错!一夜之间消失无踪,他几百万的债务全部转移到我父亲头上,为此我们家被查封,所有的财产都被冻结,我母亲气得和我父亲离婚,抛下我们离开了。从那天之后,我们搬到一间更小的房子,开始过着三餐不继的生活,一转眼竟也过了十年!」回想起那段惨痛的过去,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记忆还很鲜明。
「唉!伯父真是──」冯君翰并不想责怪她父亲,但是说真的,如果不是她父亲,她们三姊妹或许不需要过这样的苦日子。
「虽然是因为爸爸的关系,让我们没办法过安定的生活,但是我们并不怪他!他是个好人,善良、温柔、而且很疼我们。我们挨饿受冻,他比我们更心疼,所以他一直很努力工作赚钱,想供我们稳定的好生活。可是……」
贝晓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实在不适合出外工作,他天生就该当个不必劳动的大少爷,出去工作只会折他的寿。那几年他做过各式各样的工作,最长三个月,最短只做了一天,下场几乎都是带伤回家。烫伤、割伤、压伤、夹伤、还有冻伤,甚至中暑……他纵然有心要做,娇贵的身体也耐不住辛劳,所以屡屡挂彩。」
「居然有这样的事?伯父真是一位……传奇性人物!」冯君翰听得目瞪口呆,除了说他是传奇性人物,他实在想不出其它评论。
「有时我们也觉得他很倒霉!」贝晓风知道自己不该笑,但是想到世上居然有这么倒霉的人,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何止倒霉?我看他根本是惹到瘟神了吧?」
「唉,或许是!我高三的时候他从工地的鹰架上掉下来,从此再没有醒过来。他过世了,我很伤心,却连掉眼泪的时间都没有,因为我们三姊妹连那间小公寓也租不起,只能搬到这里。为了还清债务,也为了让晓雨晓阳能够继续念书,我高职一毕业立刻找工作赚钱,努力还债。一直到去年债务终于还清了,晓雨晓阳也都努力打工贴补家用,所以我终于有能力上大学念书,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可以说,不再有任何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