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冕又不是兄弟。”甯靖晏淡然道,“我们只不过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陌生人,为什么不能在一块儿?”
“你知道?”甯爸爸震惊地望著长子,没料到这桩秘密早已被揭穿。
“知道很久了。”甯靖晏苦笑著。
很小的时候他以为他和甯靖冕是异卵双生子,所以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丝相似处;而为何甯靖冕与家里所有人都不像,他则没去采寻过。后来他爱上了南靖冕,巴不得他们是陌生人,不必受兄弟二字拘束,没想到他们真的是陌生人,户口名簿上清清楚楚地写了甯靖冕的养子身分。
那个时候他是五专最后一年,甯靖冕在外地念大学。为了有希望的恋情,他努力插班考上同一所大学,籼冕谈了一段虚幻的恋爱。
分手后,他大学休了学,离家流浪了一段时间,当兵时心里对冕的小小火苗死去,归于平静。
后来觅得一份不算差的工作,复又认识前妻,短暂交往后闪电结婚,成了甯家金不换的回头浪子。
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他待的公司倒闭后,他没再找工作,待在家中照顾短暂爱情留下的结晶。
他曾以为这样就是一辈子,甯靖冕半永久地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从此他的生活重心是妻儿与父母。
可是在外工作的妻子有了追求者,而留学在外复又觅得工作的甯靖冕,调回台湾了……
即便甯靖冕人在台湾,他俩仍没见面。甯靖冕偶尔回家的日子,他总会避开,下意识地不愿意见到这个人,努力将他的旧情人当成普通弟弟。
甯靖冕不知是有意或无意,总是时时提醒甯靖晏他的存在。
除了一年三节将礼品、红包送回家中外,每年甯靖晏生日时,他更会邮寄一份礼物给他。不过除此之外,他俩是不交谈的陌生人。
离婚前,甯靖晏已意识到婚姻再无可挽回,他和妻子的心都不在彼此身上。
他原有意为了孩子保全婚姻,妻子却认为虚伪的婚姻对孩子伤害更大;他们为此吵过无数次,他始终不肯点头离婚,不料远在彼方的人却击溃了他的心防。
事后无论怎么想,他都无法将甯靖冕的意思曲解成恶意,于是他从没跟甯靖冕说,他是他离婚的理由……
那一年的情人节前夕,甯靖冕寄来两张机票与一笔钱,还有旅行社的地址、电话以及林林总总相关物品;上头仅附了一句话:祝你们白头偕老。
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字迹,他哭了……
原来一直以来,他渴望相守的人,是童年友人口中他与生俱来的另一半。
他爱冕,他们不是兄弟,只是两个相爱的陌生人。
“大哥和二哥不是兄弟,那、那是什么?”么子被过度惊奇怪异的事实打败,脑筋迟迟转不过来,
“冕是养子。”甯妈妈平静地解释。
无论甯靖冕是养子或是即将成为甯家的半子,都是她的儿子,没有改变:他与长子甯靖晏之间的事,她乐见其成。
“二哥是养子?”甯与锦快尖叫了。
他叫了几十年二哥的人,不是他的亲二哥?天哪,为什么没人告诉他?
“晏早产,那时候我住在医院里,无意中知道冕的事,他是弃婴,又和晏同一天出生,我老觉得有缘,后来就收养他罗!”甯妈妈说得云淡风轻。
当时不管是丈夫或双方家族,压根儿没人赞成她领养甯靖冕,后来因为甯靖冕生辰八字好,笃信命理的外公转为支持态度,甯妈妈又天天向南爸爸撒娇,弄得甯爸爸不得不点头,才换得众人首肯。
事实证明,甯靖冕是个好儿子。
“我怎么没听说?”甯与锦瞪大眼望著娘亲,心情万分复杂。
“因为我没讲。”甯妈妈回得倒乾脆。
“三哥不知道就算了,他N年没回家过,不知道算正常……怎么没人跟我说?”么子抓著老妈问。
“跟你讲干嘛?”甯妈妈奇怪地看著么儿。
幺子思索了半天,开口欲言又闭口,始终想不出个充足的理由,最后垂头丧气道:“没干嘛!”
无论如何甯靖冕都是在甯家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的人,无论是养兄或亲兄,记忆不会有所改变。
甯与锦则呆在原处,一时消化不了资讯。
郑雅今没多讲话,握住甯与锦的手,坚定地传达温暖关怀。
他知道甯与锦平常怕二哥怕得半死,实则有很深的感情在。
毕竟在甯家,小时候教他们功课的是二哥,管教众人的亦是二哥,他等于是甯家的半个家长……结果,他们叫了那么久二哥的人,压根儿不是甯家人。
瞬间,寂静笼罩整个空间,众人各怀心思:唯有甯妈妈面带微笑,安稳地看著一屋孩子似的男人,约略能预见各人的未来。
唔……不合她的想像也无所谓,幸福最重要。
打破冗长沉默的人,依旧是甯爸爸——“我当初就说不要领养他了,看吧,现在惹出这堆事来!”他虽然面对著甯靖晏,语意却明显针对妻子。
“冕没什么不好。”甯妈妈口气依然平静,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丈夫,怎么不知他是口不择言。
但长子甯靖晏就受不了老爸的言语,转身拉开铁门,风似地甩头就往外走,压根儿不管有没有人接他、甯靖冕在何处等等事情。
“好?有什么好?不知是哪家的野杂种,若是正当婚姻生下来的孩子,会被丢在路边吗?”很明显甯爸爸的EQ不高,爱子一走,嘴里的话更加难听了。
“家里哪个孩子成就比冕高?你要骂也骂得合情合理点。”甯妈妈似笑非笑地望著老公,还是一个劲儿地河清海晏。
旁边两个没啥成就的儿子翻翻白眼,无从反驳。
甯爸爸不甘示弱,继续朝著门外大吼:“我说他是野杂种有什么不对?品种好的话,怎么会爱上男人?”
此语一出……思,全家笑倒!
没人想去提醒甯爸爸,这句话亦是骂他自个儿品种不好。
都说是看戏了,谁会提醒他?
更正,跟甯爸爸同一等级的甯靖晏会。
闻言,不管门拉得老开,人一半已经走出门外的甯靖晏仍回头反驳——“如果冕爱男人就是品种不好,那你也一样,冕的父母只生了他一个爱男人的儿子,你生的有两个,比他的亲生父母更糟!”甯靖晏边骂边哭,将从小就发达的泪腺发挥到最高点。“爸爸是混帐!”
甯爸爸当场石化,不敢相信爱子会讨厌他。
看著说话品质都有问题的父子俩,甯妈妈唇上弯著笑,没多大反应。
甯靖晏消失在铁门外后,甯爸爸终于想到反驳之辞。“你又不是我一个人生的,说不定是你妈品种差。”
这次,甯妈妈有反应了。
“老公,你刚刚讲了什么我没听清楚耶,可不可以再讲一次?”甜甜的话里饱含威胁。
父子大战很有趣,父母大战则容易伤及无辜,早有经验的么子立刻走避。
甯与锦则拉著郑雅今的手,登登登上楼将行李拖下来,准备离开。
待他们下楼时,夫妻俩已从原本位子换到长沙发的两头,气氛非常凝重。
看看两者的情况,甯与锦和郑雅今有默契地决定默默离开,以免被流弹扫到。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甯与锦的手刚刚沾上铁门,甯妈妈冷然询问声已至。
“回家。”甯与锦老老实实地回道。
“才刚回来又要走?不像话!”甯爸爸乘机挥发一点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