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自己像块木头便行了吧?尤里游戏人间多年的经验,可不是胡诌瞎说的。在这种情况下,假使自己小题大作地抗拒,更会点燃对方的热焰,这就是所谓男人的征服本能。
……不过是个吻,浅浅短短的一个吻罢了。
既然维克这么想做,那么就让他亲亲嘴,解解馋吧。反正小时候闹着玩,也不知亲过几回了,这就像是打招呼一样,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没啥不得了……
紫瞳一寸寸地拉近,将他吞没。
轻轻有如四月春雨的吻,刷过了唇,落下。
撬开了齿列。
一叶丁香滑入,馨味袭神,软柔翻搅唾池,吞入的是一口口醉人的欲望。
糟糕!我似乎太小看了维克,这些年来,他到底都和什么人交往啊?哪儿学来这些不正经的玩法?这吻……太浓烈,太香艳,太让人无法自拔了。
下意识地,尤里抬起手推拒着。
并未死缠烂打的谢维克,移开潋滟水光的唇,舔了舔自己唇角沾染的密水,轻呵着热气,在他耳边说:「现在轮到你了,尤里。剩下的一双二分之一的吻,总该由你还给我了吧?」
这诱惑如此强烈,普通男人根本无法招架……
「喀啦」,马车车夫及时停下,拯救了尤里的理智。他转头看向窗外。「看样子我又欠老天爷一次了呢!维克,我们已经到达狩猎行宫了,你要的亲吻就保留到以后再说吧!」
不悦地眯起一眼,谢维克想了想。「好吧,先让你记账一回,老天爷不可能一直站在你身边的,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等到你,但,这代价可不会便宜,希望你在利息累积到你偿还不起前,早早把欠我的还给我。」
尤里叹息着道:「像你这种讨吻跟逼债没两样的说法,足以让人拔腿就跑,你不知道吗?」
「你跑啊,尤里。我可以追你到天涯海角。」谢维克满不在乎,犹如小恶魔般地微笑道。
多说无益,尤里低头越过门楣,率先跨出马车。他仰头看着灯火辉煌的宏伟大门,里头隐约传出悠扬的乐曲声与鼎沸的人声,告知了他们此时此刻正是这场宴会最热闹的时间。
「准备好了吗?」尤里回头,看着跟在身后下车的维克,问道。
「我谢维克无时无刻都『准备好了』,反倒是你让我比较担我呢!普罗曼不是那么轻易会上当的人,你的演技可得具说服力一点,让他相信我们真的是一双热恋中的恋人唔!」
「好比说这样吗?」将一手环住维克的腰间,让彼此的身子贴得紧密,尤里的蓝眸尽是揶揄地问。
「勉勉强强。」飞快地在他脸颊上香了个吻,紫瞳丽人跃跃欲试地笑着说:「那就走吧!我想普罗曼一定会非常吃惊,因为他想都没想到,会有人敢出面与他一较高下,而且他还输了,嘻嘻。我好担心喔,万一他向你下战帖怎么办?」
踏上台阶,他们边朝行宫的舞厅前进。
「胡说八道!你的表情分明是幸灾乐祸,维克。我答应你做这种蠢事的时候,你一定乐不可支吧?」罢了,要是能让维克与普罗曼的交往彻底断绝,决斗也无妨。只要演完这场戏,自己就能安心地回查基向大哥交差了事了。
「你对我的人格有重大的误解唔,尤里。」维克嘟嘟嘴。
尤里瞥他一眼。「我该把你想象得更恶劣一些是吗?」
「啧」地弹舌,谢维克以手肘撞撞他的腰,小声地说:「快对我微笑,普罗曼注意到我们了。」
是、是,谨遵圣命。尤里半侧过脸,蓝眸温柔、薄唇浅笑。
「你笑得像是一个正打算欺骗淑女高价买下一串劣质项链的恶德商人,尤里。」谢维克呻吟着,以耳语的音量抱怨,眼角观察着普罗曼的动向。「啊,他走过来了,快点,我们进舞台池跳舞。」
「跳舞?两个大男人?」
「嘘,你声音太大了,会引起不必要的目光,我不会踩痛你的脚,怕什么!」
不由分说地,几乎是把尤里绑架到舞台池中央,谢维克把自己的手放在尤里的掌心上,交出了带舞权。周围正在跳舞的宾客,看到这对不寻常的鸳鸯,无不露出诧异的表情。尤里尴尬地清清喉咙,硬着头皮跟着乐声跨出了第一步。
「嘻嘻,你现在的脸色像是一个刚上断头台的人,尤里。」和动作有些僵硬的尤里相较,谢维克自然得仿佛他和男人共舞是件天经地义的事。
「和你不同,我是个介意外界眼光的普通人,需要一点儿觉悟才能做出惊天动地的行为。」领着怀中的人儿优雅地转圈,下腰,放倒再扶起。
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尤里逐渐恢复了平时的高超舞技,并且发现自己与维克的呼吸、脚步一致,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一点儿也不像是初次共舞。而且,平常与他跳舞的女生,身材不会有维克这般高挑,能够与舞伴的视线平行,也是种新奇有趣的体验。
「人生苦短,为何要受制他人的目光?做自己,多快乐。」歪了歪脑袋,深表困惑的紫瞳,是打自心底无法理解。
「因为你不是『普通人』,所以你不会懂得。」
「喔……」拉长尾音,谢维克垂下长睫思考了会儿。「你口上的普通,定义又是什么呢?与大家一样吗?但是那多无趣。我不希望和谁一样,我希望我就是我,别人要不要接受我,是别人的事,那并不妨碍我继续做我自己。」
尤里露出个苦涩、深含着什么的笑容。「这是你得天独厚的地方,维克。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能拥有这样的自信。这世上有着担心不被他人喜爱,只好迎合他人,而无法自由表达自己的人,也有着努力地尝试,想被他人接纳,却不管怎么做都会被他人排斥在外,撞得头破血流的人。我不会叫你去理解那些人的心,只要知道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同你一样幸运就好。」
「……呐,尤里。」
舞曲逐渐到了尾声,谢维克放慢脚步,在乐声停下的一刻,反手紧握住黑发男子的手,站定脚,牢牢地看着他说:「我会一直在这儿啊!」
尤里的心,猝不及防地被一箭射中。
「什……你一直站在舞池里,会给大家添麻烦的!」尤里干笑着,转开心慌眼,企图转移话题。
「不要逃避我。我说了,我会一直在这儿,等着接纳你的一切。你不必迎合我,不必撞得头破血流,只要尤里所说的与所做的,都是真正的尤里所想的,那我一定能接受的。」
扑通、扑通、扑通,他的心,岌岌可危。
……不要说得那么容易,不要说得那么简单,不要轻而易举地就说出我等待了一辈子,希望,渴望别人告诉我的这一句话!
维克,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你不是真心的!
期望,会让一个人摔得伤痕累累,而他已累了,累得无法再去等待一个希望实现,甚至不怀抱希望了。
可是,现在他依稀听到了希望的种子,再度被播种于心海里。
不可以的,千万不可以让它萌芽,一定要将那枚种子揪出来,丢弃——
「子爵阁下,几天不见你的人影,我还在猜想这是怎么了,正想过去探望你呢!」
蓦地,从尤里身后传来另一名男子的声音,他回过头。站在尤里后方的是衣冠楚楚、一望即知出身优渥,眉眼间满布着权贵之气的绅士,而对方也正用着「评量」的目光,在暗中打探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