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好像是叫窦如苑什么的。”
“她没死?”想到当年盘查抄家人口,阮大正硬是去掉一个人,司徒仲心头一怔,倏地扭紧眉头,他带慌的喊道:“快!找出少主跟辛姑娘。我担心他们已遭敌人毒手……”广场内并无司徒文渊跟辛掩月的身影,不会是遭到毒手了吧?
护卫们闻讯,分散四处寻人;至于在校场另一面的辛掩月,正努力推辞姜家奶妈的好意,婉拒她手中的参茶。
“不用了,姜嬷嬷,我不渴。”
“这是老妇精心炖制的,少主跟小姐们都有一盅,辛姑娘又何必推辞?”
“可是……”辛掩月眯起眼睛打量她,在模糊的影像中,似有熟悉的记忆,内心蓦地警钟大响,摇着头,她抿紧嘴直往后退,迭声道:“我不喝,不喝,不喝——”
“你不喝也得喝。”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窦如苑当年被推下马车,毁的不单是女人赖以生存的容貌,更是她仅有的自尊。阮大正奉她为一生挚爱,最后还是为了子嗣,对她翻脸无情,教她如何不怨、如何不很?
她恨,她恨天下男人薄情寡义,更恨当年说漏嘴的辛鸿跟辛掩月,阮大正在马车上嫌恶的嘴脸,是她一辈子的梦魔。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是辛鸿跟掩月提及辛鹏飞是他的儿子,才让阮大正抓狂,发狠的把她丢出车外……如果他们不多话,今日的窦如苑,已是镇南将军夫人,位居一品的贵妇……
她的眼神,像透了一个人。
辛掩月踉跄跌倒在地的瞬间,猛然忆起她带恨的眼神,像极了一位她不愿想起的故人。打个哆嗦,她手掌撑地,辅助臀部离开威胁,却还是躲不开她飞扑而来,想要扳开她嘴唇的有力手指。其实她有一半是被窦如苑让人不忍狭睹的容貌吓坏了。
小时候她看窦如苑,顶多是痴肥了些,还多少看得出来是风韵尚可,小家碧玉型的“贤妻良母”。可是如今她的容颜,则像是被千刀万剐般,伤痕密布。天!难道当年,她亦是火灾下劫后余生的受害者?果真如此,这些年她跟梧栖山庄还有辛家堡下的居民们,不就错怪她了?
死亡的决心,让窦如苑更显得力大无穷。偾起的肌肉,像是做过不少的苦力、经过不少磨难而来,她扳开她的嘴,拿起盅壶,就要往辛掩月嘴里灌。
第七章
千钧一发,远远朝窦如苑飞来的袖箭,精确无比的射中她的手。辛掩月刚呛到两口带料的参茶,让疾驰而至的司徒文渊伸手扣进她咽喉深处,干咳两声,就全部吐光光了。
喘着气,按住喉咙。辛掩月脸色苍白,余悸犹存的低语,“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
“胡说!我不会让你死的。”这是司徒文渊的决心,恨不得把辛掩月揿进他怀里,以免她受到任何伤害。他还对窦如苑气得要命,起身就是毫不留情的一踹,她一下被踹断三根肋骨,在地上翻转几下,颈子一拐,就气绝身亡。
伸手捂住掩月的眼睛,不让她看血腥的场面,司徒文渊说:“别看。”
拉开他的手,轻轻放在胸口,辛掩月只是感慨的说:“说实话,她真的很可怜。”至于她究竟可怜窦如苑什么,就只有女人家的心知道了。
“你心地善良,可没人感谢你。”他担心得要死,辛掩月倒像无事人般,他孩子气得鼓起腮帮子,恨不得把这脑袋少根筋的小女人抓起来痛打一顿。
司徒文渊发自内心的关怀,让辛掩月内心甜孜孜的。不过想到窦如苑不顾旧情,不留情面的想致她于死地,辛掩月就
再也笑不出来?打个寒颤,紧紧地偎紧他。恐惧充满她美丽的眼瞳,辛掩月贪婪的想从他身上汲取温暖以掩饰不安。
“该死!我不该一味的指责你,却忘了你的感受。”手肘一弯,他体贴的问:“没事吧!”
轻轻摇首,辛掩月抬眼,视线正对上姜家姊妹不谅解的眼光,她顿感疲惫的要求司徒文渊,“司徒哥哥,我们回紫薇阁好不?我累了。”
“好。”不理会世俗的眼光,他打横抱起辛掩月,几个纵身,便朝东翼的紫薇阁而去。回到紫薇阁,安置她睡下,司徒文渊交代幻珠,“看好你家小姐,可别让她再出事了。”
“是,司徒公子。”连忙欠身答应,幻珠连眼都不敢抬的望向轻闭双眼,脆弱无助的小姐。摇着头,她实在难以相信,平日生龙活虎、调皮捣蛋的小姐,也会有躺在床上,看似病奄奄的一天。
点头颔首,司徒文渊在辛掩月额际落下无限温柔的一吻。收摄心神,他转头步出掩月闺房,直朝持国府而去。
“母亲。”闯进李祯的睡房,他劈口就说:“我要在近期内娶亲,请你帮我筹备婚礼。”
“好啊!”弄妥发簪,李祯再三环顾铜镜里的自己,行动迟缓的回过头来,故作镇定的说:“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是哪家姑娘?”
“我要娶掩月。今日之事,我绝不容许再次发生。娶她.是保护她的唯一手段。”司徒文渊说一不二的个性,毫无折扣可打。
不过,李祯自有一套对付他的办法。嘴角略弯,她慢条斯理的答道:“倒没听过未娶妻先纳妾的,不过你要是想开先例,为娘也不反对便是。”
“谁说我要纳妾?孩儿刚才说得很清楚,我要迎娶掩月,是三媒六聘的那种!”司徒文渊不耐地说。
“一个出生不够高贵的女子,何来荣登梧栖山庄少庄主夫人宝座的资格?你要将她收做偏房,娘可以不吭气,不过——若是娶她为正,就万万不可。”
“娘,你为何就是不喜欢掩月?她出身又哪里不高贵了?”
司徒文渊有“尖叫”的冲动。
“为娘喜欢谁,不喜欢谁,还用得着理由吗?”飘给他一抹持国府“唯我独尊,谁与争锋”的眼神,李祯不讲理的打断他,微愠的说:“辛掩月就算不是罪臣之女,也是辛鸿庶出的女儿。我堂堂一个持国公主娶媳妇,没娶个皇亲国戚,跟你娘一样的金枝玉叶入府,已经很委屈了,你要是敢娶个山野草寇的民女进来做正室,我马上跟你断绝母子关系。”司徒文渊神色阴晴不定,依他翻脸就六亲不认的性情,她反倒怕他当真了。
嗫嚅一声,李祯马上又自找台阶下的建议,“不然,为娘的委屈一点,退一步好了。你娶凤露、风霜姊妹为正室,娘就让掩月进门,把地当女儿看待,你说好不好?”
他这天真的公主母亲,看来真需要被爹毒打修理一顿才行。长袖一挥,司徒文渊懒得理她,连多跟地说句话,都觉得浪费口水的扭头就走。
颜面尽失的李祯,恼羞成怒的捏紧拳头,对着纸门龇牙咧嘴。好一会儿,她目透精光的喝来丫鬟服侍她,纡尊降贵的直闯紫薇阁,想对辛掩月晓以大义,“命令”她接受梧栖山庄的姨娘身分。
“姊姊可曾听闻,皇姨打算将你我姊妹二人,同时许配结司徒表哥一事?”远远瞧见姜凤露的身影,姜凤霜喜悦无常的唤住她,热络的拉住她的手,唱歌似的轻嚷着从天而降的好消息。“真好,咱们以后便不用再分开,可以永远在一起,相互扶持了。”
两人在紫薇阁外,浑然忘我的攀谈起来,显然未将梧栖山庄、持国府人口众多,隔墙有耳这档子事,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