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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杏满村春似锦,芝兰绕砌座凝香。

  一过霜月,北方的气候虽依然酷冷,过河却已是花团锦簇,初暖乍现的好季节了。

  笼罩在战火刚熄的气氛下,就算只有短暂的太平,也容易让人兴奋莫名,没事也会找事,自创名目的天天庆祝。

  盘踞北方的辛家堡,在国土内乱的时候,充分发挥抵御北方外敌的功效,皇帝龙心大悦,少不了又是绫罗绸缎、牛羊采邑的人肆犒赏。所以财大气大、树大招风的辛家,战后反而得不到平静,惹来不少宵小的觊觎。



  处在“太平盛世”,又无军可投的情况下,许多擅长飞檐走壁的梁上君子,为寻求生活刺激,往往找北方的肥羊下手,每个偷儿都恨不得偷光辛家的财富,展现自己高超的武功修为,藉以傲视天下。而可怜的辛鸿,光忙着“清理门户”,就疲于奔命了,已好些时候没跟小妾温存,连辛掩月为何莫名其妙一觉起床,便浑身瘀青,都无法深究。烦得他大叫天啊!

  相较于辛家堡,梧栖山庄跟新近窜起的南方新秀,平乱有功的阮家庄,就平静安详得多。两大庄院,跟平常百姓开起庆祝会来,比丰年庆还要热闹。

  还记得月前,窦如苑鬼祟飞鸽传书的事吗?

  肥嫩嫩的白鸽,翻山越岭、披星戴月、长途跋涉的飞了两个月,才飞到阮家庄,停留在柳树梢上,根本来不及回家报平安,就成了阮庄主肚里的佳肴,粪坑里的秽物。

  “时机终于到了,时机终于到了。哈、哈、哈……”

  酒足饭饱的阮大正,手中捏着窦如苑文情并茂的两封情书——实际上有一封是类似通敌卖国之类的罪证信函——狂笑不已。



  “正儿,你打算怎么做?”坐在嗜血成性的儿子身旁,阮大夫人也不由得全身战粟,不住发寒。

  合起的眼皮,力道不多不少,正好够夹死一只不知死活想叮他眼睛的蚊子。阮大正把它当成是过往的假想情敌一辛鸿,忿恨的捻在手中,甩进面前的酒斛内,阴狠的说:“我早就说过,迟早要报辛鸿当年夺妻之仇。这次他辛家没有一败涂地,绝子绝孙,我决计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闻言一愣,阮大夫人被儿子眼中的恨意吓傻。

  愣愣地看着他,她颤抖的劝解道:“正儿,事隔多年,你怎么还对如苑如此执着?这根本不关鸿儿的事……”

  “谁说不关他的事?”暴吼着打断母亲,阮大正双眸暴睁,语带狂乱的说:“要不是他平白无故介入我跟表妹之间,爹也不会为了弥补当年遗弃他们母子的罪过,而让表妹屈辱的活在那个杂碎脚下,任由他娶别的女人进辛家羞辱她。”

  “哐啷”一声,阮大正手中的铜杯,在他激动忿慨的神情下,化成一堆青灰。鹰眼毫无目的的搁置在时空的某点上,他继续喃喃自语:

  “从这些年表妹给我修来的书信看来,那小子根本就没善待过她。他为了报复爹,才同意娶她进门。新婚不到三载,便以宠幸北国名妓姬尚香来污辱她倒也罢了,居然还把初月中意的儿郎配给贱妾所生的孩子,娘,这股子怨气,我是一定要帮表妹出的。”

  阮大正对感情痴顽,本是意料中事。若不是当初老爷抛弃元配,又在多年后遇到出类拔萃、俨然已是北方一大霸主的长子辛鸿,心生愧疚之余,直想弥补对那孩子的疏忽,不顾次子跟窦如苑青梅竹马的情感,强迫表亲窦家把如花似玉的闺女许配给辛鸿,也不会造成这一连串的错事。

  唉!千错万错,都是情字惹的祸。望着独子,阮大夫人眼里有着说不出的心疼。但是放任同父异母的兄弟自相残杀可以吗?

  “可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又何苦……”阮大夫人希冀以曹丕跟曹植兄弟的故事来劝戒他,但是,显然是徒劳了。

  “我不承认他是我兄弟。”话说得这般决绝,看来他是不选择玉石俱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叹口气,无奈的阮大夫人只好问他,“你想整垮他,用什么计策呢?辛家堡备受皇上宠信,你一时三刻如何能扳倒他?”

  “在以前不可能的事,现在已易如反掌。光凭这封跟突厥通商的密函,还有战乱时期,辛家堡供应敌方军资来源,就足够诛他辛家九族不止。”

  “九族?那不是包括咱们阮家吗?正儿……”强烈的报复意识,蒙蔽他的心智,让这孩子傻了。

  阮大夫人所担心的最坏状况,终究还是无可避免的发生。摇着头,她不相信自己含辛茹苦、扶养成人的乖儿子,会是如此阴狠毒辣,完全不顾兄弟之情。顷刻间,她呐呐语塞,说不出半句话来。

  “有谁知道我阮大正是辛式伦的儿子,跟北方巨鼎辛鸿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如果娘担心会牵连到阮家庄,您是多虑了。”他还想跟窦如苑过着双宿双栖的神仙生活,怎么可能没留后路给自己?母亲就是太过不用脑袋,才会以为她的儿子也跟她一样没脑子。

  半起的身子,失魂的想离去,不愿再听儿子毫无人性的话语。却在他誓言旦旦的保证下,再度跌坐回太师椅上。她完全无语的瞪着他,心中涨满着愧对辛家列祖列宗的赎罪之情。

  “请娘宽心,孩儿还不至于让他曝尸荒野”手指捏得泛白,他点头确认的说:“最低限度,我会给他一场轰轰烈烈的火葬。

  不至让他被鹰叼去尸身,体无完肤。哈!哈!哈……”

  疯了。真的疯了。她的儿子果真疯了。天爷啊!她该怎么做,才能化解这场骨肉相残的憾事?谁来告诉她啊。

  辛家堡后山

  “司徒哥哥,你来陪我玩嘛!”扯着司徒文渊的手,辛掩月撒娇兼死缠烂打的要她的全新保护者陪她玩耍。附带说明一点,自从司徒文渊到辛家堡作客后,就成了辛掩月“挟司徒以令天下”的最佳保镖了。

  “月儿,我们先把这段诗经念完。”辛掩月要是存心黏他,什么书都别想念,注定要浪费一天大好的时光了。司徒文渊无奈之余,对她更是有不住的宠爱与怜惜。

  “不要,我不要念书。”头摇得像搏浪鼓,辛掩月不依的嚷着,倒是没敢告诉他,什么楚辞、诗经的,她早就滚瓜烂熟,默背如流。娘说的,女子无才才是德,她才不要因为自己太聪明,把如此优秀的玩伴给吓跑了。到时谁替她修理大娘啊?

  “小姐,每天从‘千道’滑到山底有什么好玩?念书比较有趣,我们不要去玩了啦!”站在一旁像海棉般努力吸取知识的幻珠,看起来还比主子有上进心。

  辛掩月应该要脸红感到丢脸的,可是她偏偏就是不觉得不爱念书有什么好羞耻的,反而叉起腰.鼓起腮帮子,一副不肯妥协的表情,又语正词严的说:“我说要玩,就是要玩,你再啰唆,我要把你撇下了喔。”

  这幻珠,便是当年地在山脚捡来的小孤女。

  清洗干净,也是一名粉妆玉抹的俏丫头,容貌上丝毫不逊于辛掩月。辛鸿同意她当伴读,彭大嫂就检视她身上穿着的棉袄,见其内缝着一块类似于红纸的东西,打开一看,布条上正好记载着她的生辰八字。丢弃她的父母,看来并非全然无情,至少,他们还留有一丝线索,没让她成为连出生日期都不详的可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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