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三年前的那一夜改变了他的个性,一千多个日子里,对于周边的人事物他近乎漠然无谓地度过无数日,一心一意只对一件事情耿耿于心难以释怀,那就是寻找那名几度令他废寝忘食的女孩。
冷母依旧在等他的回应,他没有任何异议,目光重新回到卷宗上,嘴里吐出一句:“你高兴就好了。
走在宁静的小镇里,柯婉绮拿着手里的住址比对关每一条巷口上的号码,直到一个小小的看黑板吸引她的注意。
终于让我找到了。她如释重负地叹口气,随即换上张欣喜的笑颜直往目的地前去。
眼前所见的是十坪左右的小小花店,环视其中,婉绮不由地提高音量问声:“有人在吗?”
等待回应同时,她开始打量周遭的环境,虽然显得有些简陋,花样及设备倒也十分齐全,完全是甯晓霜典型的风格。
她注意到从里面走出一位年纪十七、八岁的……该是工读生吧,她扬着职业般笑容朝着婉绮走来。
“小姐需要什么吗?”
“我是来找人的,这里有一位叫作甯晓霜的人吗?”
“你是?”她知道甯姐平常是不喜欢会见客人,尤其是亲朋好友。
“我是她的好姐妹,你就这样跟她说,她就懂了。”
她仍是打量着眼前的婉绮,犹疑之际。“那你等一下,我进去通知甯姐一声,你先坐一会。”
看着工读生又消失在布帘之后,她又把目光游移在这散发花香的店面当中,随手取了枝花朵置于鼻头吸取这淡淡馨香。
甯晓霜一接到员工的消息,赶紧卸下手套,连身上的围巾还未脱下就走到外场看个究竟,在看到得休人时,顿时惊讶、错愕的表情全印在脸上。
婉绮感应到有一只目光炯炯直盯着她,她也转过头去,在两双睛对视瞬间,所有一切尽在不言中。
工读生见状,上前解释着。“甯姐,她说她是你的姐妹,要不要我帮忙翻译?”
甯晓霜向一脸茫然的工读生比画道:“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应付。你先把里面收拾一下,我和这位小姐有事先出去了。”
甯晓霜没有直接和婉绮打招呼,许久没,两人友谊可不是几句寒暄即可打发。
她脱下一身工作服,随手拿了个发束将长发束起,示意婉绮跟她一起到外头去,婉绮也很识趣的一直保持沉默跟在甯晓霜后面。
她还是没变,婉绮暗忖。
三年了,虽然时间将两人带入成熟的年纪,不过甯晓霜那一脸稚气的容颜仍旧没有太大改变,只是她变得……更静了。
她知道这一切的转变和三年前的那一夜绝对有莫大关联,不过甯晓霜不想提它,所以她也不好一直把这往事挂在嘴边。
甯晓霜带她来到附近唯一一间茶馆,这里不像台北有精致、华丽的装饰,只有舒适的桌椅和淡淡的音乐流畅其中。由于现在正是上班,上学时段,所以窄小的空间只有零星几位客人。
点完饮料后,甯晓霜率先打破沉默问:“怎么会想要来找我?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婉绮莞尔一笑。“好朋友要结婚了,说什么都要来探望一眼。”
甯晓霜看了她一眼后,随即垂下眼睑。甯晓霜没有太大的情绪表现,不过丝微的落寞倒也投射到婉绮的眼底。
“甯晓霜,如果你对你舅妈他们的安排不满意,倒可不必允诺,这一点就不像你的为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以告诉我吗?”
甯晓霜没有回答,迳自拿起桌上的杯子啜全口白开水。
看她没有回应,婉绮眼睛一转,大胆揣言问:“他们是不是又拿晓杰出来威胁你?”她太了解甯晓霜了。全世界只有晓杰可以束缚她的一切,偏偏晓杰的监护人又是他们舅舅,也因此晓杰便成了舅舅禁锢她的利器。
甯晓霜静静地看着她,缓缓地抬起手比画。“我已经二十三了,既没双亲又没身份,对于舅妈他们的安排我很满意,没有其他原因。”
甯晓霜看着服务生把饮料放在桌上,等到服务生离去后她又比划:“这门婚事与舅舅无关,这是先父生前答应的婚约,只是谁也没想到他竟会走得那么早,当年随口允诺的婚事理当成了‘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我已成年,但晓杰还没有。我希望在他在二十岁后能有全权自主的空间。”甯晓霜沉静地看着婉绮。
婉绮看着她的手语,她的条件并不是很大似乎理所当然。“晓杰二十岁后就是成年人,他当然有十足的自由,这有什么好商议的嘛。”
“可是我父亲的遗嘱上面却是写着,舅舅对我们的监护权直到我们成家为止;我是无所谓,可是晓杰的幸福我希望能由他自己去追寻,所以我跟他们所谈的条件,就是要回晓杰的自由。”
“他们怎么肯?”毕竟晓杰还拥有相当的遗产,他们怎么可能肯放弃这个金矿。
“他们不得不肯。”她将掉落耳际的发丝优雅地拢于耳后,又徐徐道:“反正拟定此议的两人都已不在世,信手拈来借口即可推诿掉这门亲事,碍就碍在我舅舅亏欠对方一笔债务。”
婉绮立刻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扁了扁嘴。她替甯晓霜接着道:“所以你必须嫁给对方结成亲家,说不定可以免去你舅舅的那笔债务,而‘条件’即是换回晓杰的自由,对吧!”
甯晓霜没有承认,更没有否认,只是嘴角扬起赞党的浅笑,低下头吸饮着杯中饮料。
她真不敢相信晓杰会知此事。“晓杰呢?他怎么说?”
“我说过,这不关他的事。”她压根不想把晓杰扯进这件事。“晓杰现在在南部读书读得很好,再过几天要高中毕业了,接下来就是一连串考季,我不想让他分心。
“所以晓杰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的幕后‘条件’罗!”她注意到甯晓霜抬起不安的眼神看着她。“放心,我不会去找晓杰谈这种事的。”
得到婉绮的允诺后,甯晓霜又继续低下头去,手指画着杯沿渗透的水珠。
婉绮静静地坐在对面看着甯晓霜清丽的侧脸,若她能敞开阴影面对过去,今天的她不会是沉、闷、安静、孤寂的人,她的人生绝对是充满色彩、欢笑、喜气的人。
她不知该不该说,不过每次见面时她仍是会试图暗示问道:“甯晓霜,我想那位先生——”她的话被甯晓霜突然的举动给打住。
甯晓霜站起身子不带表情的比着手语。“若你想跟我谈三年前的那名男子,那么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没什么好说的了。”
婉绮赶坚信揪住她的手。“你别这样,好嘛好嘛,我不谈就是了。”
甯晓霜意识到自己近乎失控,缓缓地又坐回位置上,爬梳长长的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
“我了解,我不谈就是了。”
这就是她每次犹豫该不该谈的原因了。甯晓霜一点也不想知道对方是圆是扁,多了解一分只会带来多一点困扰,地方更不可能知道甯晓霜的任何资,也就是说,只有她这个中间人知道两人的一切。
三年前那一夜失踪后,翌日清晨便带着张惊惶不已的表情来她的宿舍找她,不用看也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甯晓霜没有多做太多解释,只简略的描述那天是她这一生中最疯狂的一夜,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会和陌生男子发生一夜情,不过她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