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内幕的欧阳茂瞠目结舌,再也无话可说,颓败跪地垂下头来。
“阿茂,这回你自掘坟墓,我爱莫能助。”最不可原谅的是,欧阳茂差点害死他的璃儿,还令璃儿心痛难当,他不会客气了。“元护卫,将他交给官衙。”
“是。”元宝宗无奈拉起地上的欧阳茂,押著他先行离开天牢。
“王爷,实在很抱歉,您直至方才还站在您那边的心腹,得被收押了。”秦啸日突然想起一事。“哦,差点忘了,他是王爷最后一位心腹了。”
康宁王心头一凛──
“那些人会背叛本王,是你收买的?!”他猜得没错,为什么他贿赂收买的商贾、暗中集结的军队,会在一夕之间向天子投诚、托出他的阴谋、供出逆谋证据,让他一夕之间被打入天牢、身败名裂,因为全都是眼前这个男子做的!
秦啸日唇角勾起一记“你说错了唷”的微笑,摇头。
“收买人心是不难,但在下贪财,绝不会浪费钱财去收买无关紧要的人,在下只不过是派人告知他们,康宁王爷勾结外邦叛国的证据即将呈交天子,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有了动作。”而且是一面倒。
“什么?!那封约书就是你偷走的……秦啸日,你够奸!”康宁王目眦尽红,咬牙低吼。
“王爷言重了,这都得怪王爷逼人太甚,在下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他早料到他不答应康宁王的提议,康宁王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早在中蛊前便派人偷取康宁王叛国的证据,结果让他给挖到宝,得到康宁王勾结外邦的约书。
康宁王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败在天衣无缝的计画中。
“你到底……”
“王爷好奇在下如何恢复记忆?”
“蛊娘子所下的蛊毒,世上除了她自己,根本无人可解!”他那六名黑衣手下明明亲眼看见蛊娘子下了蛊,而蛊娘子也命丧黄泉了,为什么秦啸日会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
“王爷这么一提,踩到在下的痛处了。”
秦啸日黑眸半敛,目光在横卧左腕内侧的伤痕停驻半晌,再度抬起的目光,是连康宁王这种阴险小人看了都为之忌惮的幽冷狠辣。
“蛊毒无解,但能转移,转移蛊毒势必有人牺牲回忆。王爷令在下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就算要你身败名裂,都不足以泄我之愤。”他冷冷一笑。
“叛国之罪虽然够你受了,但你以前犯下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恶事,也该有人替你翻出来回味回味──
奸杀府中丫鬟,强占百姓土地杀人灭口,再加上云云等等,相当可观哪!请好好享受剩没几顿的牢饭吧!这里又阴又闷,怪不舒服的,莫师父,咱们走了。”
语罢,秦啸日又拉著长长的身影拾阶而上。
“你……”康宁王老脸青白交错,浑浑噩噩地缓缓滑坐到冰冷的石地上。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惹上了根本不该招惹的人,后悔也为时已晚……
“少主。”
离开天牢后,莫昆在秦啸日身后出声唤道。
“有事?”秦啸日顿步,浅笑回头。
“您是否也气属下让少主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秦啸日俊眉微挑,看向左腕的伤痕。
“不提还好,提了倒让我想到,璃儿凡事都考量到莫师父,想必莫师父也是促成‘此事’的帮凶。”若不是莫昆的支持,璃儿岂会下定决心。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少主法眼。”
“你这么做,乃为成就忠义多些,抑或私心多些?”
“不瞒少主,是私心多些。”莫昆喟然叹道。“璃儿为属下、为莫言受的苦也够多了,属下这么做,何尝不是希望璃儿能忘却那些心酸的过去,忘了为父的我曾经多么苛待她。”父女情分涤净芥蒂重新来过,世上能有几人有幸可得,算是他的私心吧。
“我喜欢你的答案。”
要是莫昆回答他“牺牲女儿是为了成就忠义,只要少主活得好好的,莫家人死几个都无妨”,他就会暂时当没听过敬老尊贤这句话,先赏莫昆一拳再说!
莫璃的确为父兄牺牲太多太多了。
“莫师父,你给璃儿的答案也是这一个?”
“是的,‘父女相认’,彼此都没有遗憾了。”曾有过的心痛、懊悔,往后就由他这个始作俑者来背。
没有遗憾……于是乎当时在练武场边,莫璃才会告诉他那些话?
秦啸日胸口一阵紧缩。
“没有遗憾是吗?那就好──这是我给你的答案。”只要莫璃没有遗憾,他也无所谓气不气了。
莫昆欣慰地看著秦啸日,他的女儿没有爱错人。“属下尚有一事不解。”
“你问吧。”
“敢问少主何时确知属下已从失心疯中‘清醒’?”
“得知蛊毒如何自我身上除去时。”除非莫璃确定她爹承受得了“儿子”一觉醒来之后“变成女子”的事实,否则莫璃绝不会轻易冒险。
赞赏与畏惧同时在莫昆眼底浮现。
少主果真聪明绝顶,会过康宁王后,连可能遇袭都想到了,才会吩咐平总管父女和他,无论他遭遇什么危难,都要掩下被人蓄意谋害的真相,他们才会以称病为由,让欧阳茂“照实”通风报信。
少主也实在是太可怕了,连处于失忆也能反将对手一军,康宁王此时定在天牢里懊悔莫及吧!“好在属下不是少主的敌人。”
“那么,我提亲迎娶令嫒之事?”秦啸日眉开眼笑问。
“当然……没问题。”以严厉著称的莫昆,难得陪出干笑。看情况,他想留女儿久一点的希冀,就此破灭。
“岳父为人真是豪爽,请受女婿一拜。”秦啸日改口改得很顺哩!
“属下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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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眉目间有些神似的脸庞,凑在一起直盯著眼前的人看。
“看他笑成这副呆样,消息应该无误。”看了半晌,其中一张娇美脸蛋的主人有了结论。
“平总管不是说他复原了吗?”另一张俊朗脸庞的主人依然费解。
“是不是余毒未清?”她猜。
“因此再度发作?”他料。
两人同时撇头,面面相觑,两对浓淡适中的眉头都拢起来了。
这怎么可以?!
她都还没跟他算“卖妹求荣”的帐!
他也还没跟他算“胭脂水粉”的帐!
片刻,两张好看的嘴角又同时扬起报复的贼笑。嘿嘿嘿……
不过他们也忍他很、久、了!
但,为确保研判方向准确与否,担任捕头的男子习惯性地以眼神,示意妹妹先别轻举妄动,他则谨慎地出言试探:“喂,你认不认得我?”
正在傻笑的人,脸孔被扳向对方,眸心硬是被塞入一张脸。
“这张脸我认得,慈眉善目、美如冠玉、卓尔不凡、玉树临风,就是我嘛!”
铿!坐在红桧雕椅上银发赤眸的高大男子,手端杯盅正要掀盖,差点手滑,不过他还是四平八稳地把茶喝完。
书房内还有一名相貌清秀的女子,听了倒是没像那个娇美女子一样猛翻白眼,也没有像问话的夫婿一般脸色转青,只是淡定地笑了笑──她觉得形容得满贴切的呀!
袭上心头的童年阴影,让秦贯日眉峰绞拧,恼火地爆出低咆:“秦啸日,你到现在还搞不清楚你是你、我是我吗!”
慈眉善目?他身为铁正无私的捕头,最不需要的就是一脸好欺负的慈眉善目!偏偏这他张脸好看有余、威凛不足,害他三不五时就要装凶大吼,才能拿出来吓吓那些为非作歹的宵小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