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是奇怪,当她身在英国时,整天忙得没时间去看看朋友、聊聊天什么的,但现在她远在台北,透过电脑,她又找回了那些大学时代和她同进同出的朋友;当然,她没有跟马克联络,因为她不想知道有关他的任何事。
而从那一天封季人温柔地在她额上留下一吻之后,丁芸原本平静的心就起了阵阵涟漪。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爱上他,只是对他有相当的好感而已,而她也并没有打算要去「爱上」他,她只是让一切顺其自然,毕竟她留在这里也只是暂时的。
而且,对于他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情场老手,那一个吻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她在心里猜想,说不定那只是他在那个情境下一时兴起而有的反应。
然而,从那一次之后,丁芸还是感觉到封季人对她的好。
像前天她陪他去录节目时,他非常体贴地照顾她,不但跟从来没进过摄影棚的她解释灯光摆设的问题,还大方地把她介绍给他二姐和姐夫认识,更别提那天中午他还特地跑出去买便当,因为他说外面太热了,要她留在里面吹冷气。他所做的事让她很感动,但也让她有些担心,她害怕自己的态度会软化。
她只是来替他工作二个月而已,之后呢?还不是得各走各的路。现在这种情况并不是她预期中的发展,而且他们没有太多生活上的共同点。
像昨天晚上她帮他做了晚餐,结果他却问她为什么她煮的菜都是像电视上外国人所教的那种菜?他指的是此刻桌上的生菜沙拉、烤蕃茄、义大利面和马铃薯派跟奶油蘑菇汤。
她该怎么回答呢?因为她在英国就是吃这些东西长大的,她很少吃中国菜,不会做中国菜,那不是她的生活。她的生活里有烤鱼和洋芋薯条和各种乳酪跟沙拉;她的生活里没有盐酥鸡、珍珠奶茶、牛肉面……
等那些他常叫她去买的东西。
就连看电视也是,那么多剧情离奇古怪的电视节目,可是她发现封季人有时候会躺在沙发上看这样的节目。她忍不住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不?我已经够累了,偶尔看一下不用大脑思考的无聊节目调剂一下心情。」封季人边讲边喝可乐,」顺便提醒自己,不要写出跟他们一样糟糕的东西。」
这也算是理由?丁芸不解,眉头皱了起来。
「喂!丁芸!你别那么严肃。」封季人察觉到她有点不开心,「你不能让自己放轻松点吗?」他跟她相处久了,多少知道她的个性。」你这样会把男人吓走的,懂不懂?」他想要逗逗她,看看她的反应。
丁芸不高兴地从沙发上起身,转头就往楼下冲。他以为他是谁!用这么沙文的口气,她才不必忍受他呢!丁芸烦闷地往一楼的钢琴椅上一坐,反正她又不是他的歌迷,她才不理他呢!什么她会把男人给吓走,真是气死她了。
「喂!你生气啦?」封季人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
丁芸偏过头去不看他,顺手打开琴盖;这是她这几个礼拜来一直想要做却碍于怕吵到他工作而不敢做的事——弹钢琴。
可是现在,像是在向他示威似地,她触摸那华美的史坦威琴键,弹起她最爱的巴哈名曲——郭德堡变奏曲,每次只要听到这恬静的曲子,她的心情都会缓和安静下来。
封季人并没有再出声,只是静静地欣赏着她的弹奏。从她双手流泻出来的每个音符既坚实又柔和,扎实地构成每个乐句,没有迟缓,含蓄又细致的诠释着曲子。
乐曲终了时,他走到她身旁低声道:「好美的音乐,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弹琴,为什么要隐藏你的才华呢?」
「我没有。」她的口气听起来仍有些不友善。
「听着,我是来跟你说对不起的,我承认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我们就忘记这件事和我说错的话好吗?」
「那你以后不能再开这种性别玩笑了,那很不尊重我。」丁芸深信男女平等,就算她对他略有好感,那也不代表她就必须忍受他的沙文倾向。
「好!我答应你。」他马上又说:「我们去PUB喝个酒、跳跳舞如何?现在九点半,PUB正热闹呢!」他不愿意让她一直停留在刚才的不愉快中,所以想带她出去走走,转移她的注意力。
没想到丁芸却一脸无精打采地拒绝他:「改天吧!我现在没有心情。」她只想回去房间休息,说罢她就往二楼走。
生平第一次,有女性拒绝了封季人的约会,他觉得有点挫败感,他知道她在生他的气,他有些落寞,但不代表他会就此放弃。
他的外号叫「美人杀手」!
他相信,他需要的是时间来「感化」丁芸这块顽石,让她臣服于他。
离封季人别墅不远的一处久无人居的空房子里,隐约传出谈话声。
「老大,我们要连那个女的也一起捉来吗?」
「我们的目标是封季人,多一个人就多一些麻烦事,而且值钱的是封季人,不是他身边那个女的!」光头老大怒斥他那二个不成材的手下。
「那什么时候动手呢?」他们已经在这里监视封季人进出很久了,知道他的外出时间、地点,也掌握了路线,很清楚除了那个女助理会陪他一起出门外,并没有保镖保护他。
要下手捉住封季人其实并不困难,麻烦的是时机,要在一个不会引人注目的地方,选一个恰当的时机动手,一次完成,绝不能失败。
那位光头老大转身问另外那二个手下:「地方跟家伙都准备全了没?」
「都检查过了!」二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光头老大也知道不能再这么等下去,现在外头通缉他的风声这么紧,他再不赶紧干一票走人,就太危险了。
撞开厚重的玻璃门,封季人拉着丁芸来到台北东区一家热门的狄斯可PUB.里面到处都是人,有外国也有本地人,然而昏暗的灯光下,大家都闹烘烘地喝着酒、跳舞聊天,气氛非常热烈高昂。
在强力舞曲节奏中,只见人人各自随着自己的韵律,在不算大的狭窄空间内摆动,大胆一点的,就在舞池边扭摆青春美好的躯体。
封季人一如往常仍戴了墨镜,穿了一件皮背心、破破的低腰牛仔裤、黑皮靴,梳了个小马尾,显得非常性感,才一进PUB,就引来不少女客的注意。
至于丁芸则仍是脂粉不施,T恤、牛仔裤的一派轻松装扮。她看着眼前纷乱却热闹的景象,感到一种奇异、有点魔幻般的感觉,大家都在跳舞,放纵的跳舞,像是想挣脱身体的拘束。
封季人带着丁芸穿过重重人潮,在几乎座无虚席的PUB里勉强找到二个位子。
「喝什么?」封季人把Menu拿给丁芸看,今天他是为了弥补前天和丁芸闹得很不愉快的事,所以才带她来这儿玩的。
「海尼根。」丁芸不到五秒钟就决定了。
封季人走到吧台去点酒,丁芸则环顾着四周,对那些经由喇叭强力放送的浩室音乐感到非常不习惯。
她发现这家PUB的顾客群多半是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女,他们打扮得极为新潮大胆,男的有蓄长发、戴耳环、臂上还刺青的;女的多半都把头发染了色,金色、赤红等等不一,身上大多穿着迷你裙、小可爱背心,显得野性十足,还有不少外国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