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颜兄脚力强健,果然适合走远路做生意,不过用来踢女人,可就说不过去了。」楚镜平及时冲进人群,硬生生挡住那致命的一踢。
「是……楚公子?」这家伙练了功夫不成?差点把他的小腿撞骨折了,
楚镜平打个揖,笑道:「今晚我在对面和令尊谈药材生意,不巧听到这里有些状况,就过来帮帮你了。」
挽翠惊讶地抬起头,心头一绞,天!他竟然还来落井下石!难道他就是要逼他们母子陷入绝境?
「挽翠!」丹桂赶到现场,蹲下身扶她,「别难过,先起来再说。」
徐玉泉也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夫妻两人合力扶起虚软的挽翠。
楚镜平转过身,柔声道:「挽翠,我们立刻骑马送大宝到隔壁县城看病。」
「不必你假惺惺!」挽翠气虚地骂回去。
「楚公子,」颜老爷从酒楼跑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说要帮我介绍四川大盘药商,我们还没谈完呀!」
楚镜平摆摆手。「不谈了,我忙着帮你儿子赶人,没空谈生意了。」
「可是……」认识药草产地的大盘药商是赚钱的契机,颜老爷可不想白白溜掉好机会。
「以后都不谈了。」楚镜平拉了挽翠就走,「对了,收购你家麦子的事也别提了,黑心人种出来的麦子大概很难吃,酿成酒可是会拉肚子呵。」
「他在说什么啊?」颜老爷急得望向儿子。
「爹,是那个贱人……」颜均豪不敢说得太大声。
「事业要紧呀!你还跟那贱妇斗什么气!」颜老爷气得跳脚。这些日子传闻楚镜平对他的「前媳妇」有意,偏偏儿子还不知死活,得罪「前妻」,也得罪了楚财神,这是自挡财路啊!
「爹,她抱着那杂种来看病,我不让她……」
颜老爷气得跳脚!「就算她抱一只猪来看病,你也得给我医好!」
颜均豪什么时候屈服於女人了?他咽不下这口气,转过身不想讲话。
「好面子、死脑筋!都不是你的人了,还斤斤计较什么?!」颜老爷骂归骂,眼见楚镜平就要走掉,马上发号施令:「古大夫!去看那个孩子!」
古大夫仁心仁术,早就偷偷抓了几味药材出来,一听老主人下令,立刻抢上前道:「骆姑娘,我来帮大宝把脉。」
挽翠呆呆地淌下清泪,大宝有救了?他们要救大宝?
「挽翠,你手放松一些,让大夫把脉。」丹桂拨开挽翠抱得死紧的双手。
「我……」她是连松手的力气都没了。
「我来。」楚镜平轻轻一提,稳稳地把大宝抱在他厚实的胸膛前。
「嗯,果然是小儿出疹。」古大夫沉吟道:「我马上喂他喝退烧的救命药水,我们先进铺子吧。」
楚镜平点头,抱着大宝大步走进药铺。
「别抢走大宝啊……」挽翠想扯住楚镜平,却只能无力地胶着原地。
「挽翠,楚公子带大宝看病,你不要担心。」丹桂安慰着她。
「大宝会平安无事的。」徐玉泉亦是劝慰着。
没事了吗?挽翠一阵晕眩,差点不支晕倒,但她随即扶住丹桂,站稳身子,深吸一口空气!大宝还没痊愈,她绝对不能倒下。
为了活下去,她永远都不能倒下,
***
天色微明,晨曦映照在窗纸上,透出白蒙蒙的亮光,柔和地投射在大宝略显苍白的小胖脸上。
挽翠坐在床沿,怜惜地揉揉他杂乱的软发,以手背轻触他的脸颊和额头,那温和的热度让她放下心里的大石头。
惊慌混乱的一夜终於过去,她为大宝拢好棉被,这才转动酸涩僵硬的脖子,第一次注意到她所在的房间。
「你要不要去休息?」楚镜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惊讶地转过头,他什么时候进到房间里的?
他的神情疲惫,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但那深邃注视的神情依然不变。她心头陡地被撞击一下!是了,他一直待在房间里,陪她和大宝一整夜。一夜无眠。
犹记得昨夜心情紊乱,她茫茫然地跟着他来到客栈,只听得他吩咐煎药烧水,又叫人搬进客栈所有的火盆,把整个房间烧烤得热烘烘的。
高热的温度令大宝不断冒汁,在喂了汤药之后,更是把衣服、被褥都浸湿了。 她帮大宝脱衣,后面就递来干净的衣服;她拉开湿透的床单,后面就送上一条干净的温暖的软褥,反反覆覆了好多次。
她这里才注意到,原来大宝身上裹着楚镜平的上衣。
「我……」她无语地面对他,才站起身,一袭黑色披风由肩头滑落。他又是什么时候为她加衣的?
「去休息吧。」楚镜平也站起身子,走到床前。
「我……我看着大宝。」她蹲下身捡起披风。
「你撑不住的,到隔壁房间睡一觉。」
「我撑得住!」倔强的脾性又来了,她直瞪着他。
他也直视她,终于了解,在她瘦弱的外表下有一颗最坚强的心,然而那颗心里锶从屑嗳醯囊徊糠帧愿以重重情丝缠裹住她的伤口,不再让她受伤。
从她手上拿过披风,再度为她披上,柔声道:「你忙了一夜,也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否则大宝才刚退烧,为娘的却病倒,谁来帮大宝调理身子?」
他就是爱拿大宝威胁她,她只好拢紧了温暖的披风。
「我带大宝回去了。」
「你不能回去,天亮后古大夫还要过来看大宝,大概要休养吃药几天,这才能回去。」
「我可以抓药回去,大宝在家里也可以休养。」
「你不顾大宝的小命了吗?」他笑意盈盈地恐吓她:「万一大宝又有什么状况,你有力气再跑一趟县城吗?再说你们那间小屋到处漏风,天寒地冻的,呵!恐 怕不适合大宝养病。」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穷窝。」挽翠坐回床沿,不想理他。
「我可没有能力给你们金窝银窝喔!」楚镜平先是一笑,随即脸色诚恳地道:「挽翠,留下来!好歹客栈环境舒适、人手齐全,找大夫也方便,就让大宝住到完全康复吧。」
「我没钱住客栈。」挽翠垂首扭着指头,轻轻咬了唇。
「大宝是我的儿子,老子出钱让儿子睡客栈,不为过吧?」他也坐到大宝的身边,与她面对面。
「你胡说什么?」挽翠心一突,蓦然全身轰地着了火。
楚镜平以手指抚弄大宝粉胖的脸颊,微笑道:「被他叫了那么多声爹,也都有感情了,不知不觉地,就以为我是大宝的爹。」
「你胡来!那是大宝胡乱叫的,你不能当真。」她窘得脸红了。
「如果你不教他,他又怎会喊爹?」
往事历历,挽翠想到大宝未满周岁初学讲话时,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教会他喊爹,谁知道一声爹又让颜均豪把大宝打得皮开肉绽。
颜均豪踢着缩成一团肉球的大宝,愤怒地说:我不是杂种的爹!
那暴喝声犹在耳际,昨夜的无助又如噩梦掩至,在此刻,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就像山洪瞬间爆发,滔滔浊流滚滚而下,冲刷着挽翠心头的痛楚。
「他打大宝……大宝很痛,我哄大宝别哭,一面帮大宝敷药,一面说,大宝的爹很好,大宝的爹不会打人,也不会骂人,大宝的爹会陪大宝玩,也会教大宝说话 ……从此以后,大宝再也不喊他爹了……」
语气幽幽,话声哀切,如泣如诉地倾吐多年的苦郁。
苦了他们母子了!这些日子来,楚镜平早已了解颜均豪的为人,昨夜亲眼所见,更是令人愤怒;若非他习於隐藏情绪,早就不客气地打颜均豪一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