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得出来古珩是真心为小姐收了荒唐过往,一意地专注於难得的情分上,连采花楼的两大名妓都置之脑後,甘心成为王爷的东床快婿。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古老弟的‘义举’,吃肉时没忘了留一碗汤给我。」他好笑地谈论起一赌定终身。
她不以为意的一嘲,「蛇鼠一窝,你不怕他把我输给别人?」
白震天神色一正。「你的未来早已许了我,就算少了古老弟这媒介,我还是会在芸芸众生中寻到你,然後不择手段地夺掠在身边。」
「震天,你认真得叫我无处可躲,不爱你都不成。」她不经心地轻言一说。
「再说一遍。」他屏住呼吸地抓握她丰盈的双肩。
「嘎?!说什麽?」她不记得说过哪些话,一时茫然地望著他。
「无处可躲的下一句,我听得很仔细,不许你耍赖。」他一急就显得霸道。
困惑的辛秋橙用心的回想她适才说过的每一句话,一抹酡红悄然地掩上粉腮,她记起了无心说出的真心话。
「秋儿,小声地说一遍,我不会笑话你的小心眼。」他放柔嗓音在她耳畔轻诱著。
她娇羞的一瞟。「人家说不出口嘛!」
「只有三个字,你跟著我的唇形念。」他无声地掀动嘴皮,说著我爱你。
「我……我……我……哎呀!你踩到人家的鞋面了啦!」疼死了,这个冒失鬼。
他沮丧地以掌抹脸,「哎呀和爱你音近意不同,你故意戏弄我。」
桀然一笑的辛秋橙安慰地踮起脚吻他的唇。「你明白我的心意,何必执意要言语表达。」
「因为没听你亲口言爱总是不踏实,心里老是空虚著怕失去你。」他拉下自尊地说著心中的恐惧。
「我的好夫君,一颗心全让你兜进怀里去,还有什麽不放心。」她抛却女子礼教地坦然心意。
爱他,何需强抑扣扣相环的结,一剪子就了断纷乱。
「秋儿,你让我等了好久。」他满怀的深情溢於微泛波的黑瞳。
「迟到总比不到,你该庆幸我醒悟得早。」她难得俏皮地朝他眨眨眼。
他怜宠地一点她的鼻头,「淘气,还好我未到齿摇眼茫的地步。」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一座山,我要栖息在你怀中不迁移,成为山的生命力。」好爱他,原来心放开是甜蜜汁液。
「秋儿——」
一句我爱你含在口中,白震天倾身的吻住她,吸吮她泉涌不断的甜情蜜意。
风在树梢轻拍,传出动人心弦的低吟声,似在微笑一对有情人的缘牵三生。
沙沙沙……
是夜。
四周寂静无声,万籁俱歇地只闻虫鸣声。
倚红院里走出两道鬼祟的影子,远远望去像是女子的形态。
躲开巡逻的家丁,一路遮遮掩掩地来到正在改建成新居的晓风居,小心的推开半掩的门。
无人的黑暗正利於行事,八王爷府的三千金今日出阁,是故该在屋内的两人都前往祝贺,不到天白是回不了堡,所以更加无顾忌地任意妄为。
人的私念是无穷无尽,为了容身之处,为了荣华富贵,泯灭天良在所不惜。
爱,姑且放一边,留待日後再续。
「你还在发什麽呆,快找她的胭脂盒。」催促的低哑嗓音尽量压低。
微喘的呼吸声有些慌乱。「她与我们无冤无仇,要下这麽重的手吗?」
「你颠了,她若不死,轮得到你出头吗?别说些傻话。」该死,她的珠宝首饰多得吓人,哪一盒才是……
羡慕、嫉妒、怨恨发自黑暗中两抹幽光。
羡慕她的得宠,嫉妒满屋子的珍奇宝物带不走,怨恨她得其所爱,夜夜承其雨露。
她占据了她们祈求已久的一切,所以留不得。
「就算她芳魂早逝,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哀怨的语气一叹。
「少瞧不起自己的丽质天生,男人都是善忘的,不用多久就会回心转意。」在哪里呢?怎麽找不到。
「就怕等不到回头我已支持不下去了。」要多久才能忘记一个深爱过的人?
昏暗的屋中只有一点点淡光,两人适应黑暗後来到梳妆台,琳琅满目的香料、花粉叫人眼花撩乱,不知该由那盒下手。
这个看一看,那个嗅一口,考虑个老半天,心中的妒恨又加深了几分。
她凭什麽拥有贵夫人的荣宠,不过是王爷府一名低贱的丫鬟罢了。
「不许说丧气话,咱们会成功的。」挑起一盒新开启的胭脂,一包赤红的粉末倒入其中匀了匀。
「谁在里面?」
外回传来家仆疑惑的喝声,急中生智的两人随即发出猫叫声地低下身趴伏。
「原来是一只猫呀!真是调皮。」
脚步声逐渐远离,冒了一身汗的人影向外瞄了瞄,蹑足地弯著身贴壁悄出。
门,依旧虚掩著。
一抹月光照著花形胭脂盒上,反射出森冷的诡谲,在充满喜气的夜晚。
第九章
太过安宁往往是风雨前的大兆,每日赵缨一惹了事,辛秋橙就有这种不寻常的感受,简直百试不爽,无一次例外,叫人心颤。
风吹落入秋来第一片黄叶,飕飕地泛著寒意。
看著一干侍女忙进忙出地整理著,托腮冥想的辛秋橙终於发现不对劲。
一入堡就缠著她不放的小粉蝶怎麽不见踪迹,她有大半个月没瞧著那抹飞跃的蝶影,怪冷清的,有一丝不习惯。
刚开始她是嫌烦的闪避,久而久之倒是乐见两兄妹无伤大雅的争吵,让她想起昔日环绕在祖父膝下与兄姊嬉闹的情景。
一晃眼已是十年过去了,不知他们可安好?是否如她想念他们般地想念她?
童年的记忆几乎快忘光了,取代的是三位丫鬟姊妹,以及大祸不断、小祸绵延的四位千金小姐,她们带给她一段十分热闹的灾难日子。
但她甘之如饴,从不後悔拥有她们的真诚挚爱,因为她付出得很快乐。
易求千金价,难得有情郎。
在下人口中得知,震天在认识她之前有数位关系密切的伴枕佳人,却因她的缘故而一一重金送至外地,为她们择其良婿了却情孽,还她无波无浪的独爱专情,不再有任何起风云的可能性。
其实,她早就不质疑他的真心,爱已化开心中的千样结,他值得她放手一赌。
「绿蝶,进来呀!干麽在门外探头探脑。」瞧她一缩一缩的模样真可爱。
不意被发现的白绿蝶怯生生地瞄了瞄,小可怜似地绞著修长十指,生硬地移动步伐咬咬泛红的唇瓣,眼神中有著不确定。
当她看见屋内只有来回走动的侍女时,不禁放心地吐了一大口气,绽放出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气息,灿烂地露出一记开怀笑容。
「让我猜猜,你有秘密怕你大哥撞见?」那张单纯的笑脸根本说明了一切。
她的优点在於无伪,叫人一眼就能看透自以为藏得深的心思。
白绿蝶羞红了脸地挪挪绣花鞋。「大嫂,人家……人家有事要拜托你。」
「说来听听,我不保证一定办得到哦!」先有但书,她已适应未来小姑对她的称谓。
「你成的,我听说大嫂是出了名的‘息事’丫鬟……呃,现在身分当然不同啦!是我们白家堡的镇堡之宝。」有求於人当然得先吹捧一下,她不失商家子弟的作风。
镇堡之宝?是谁扯出的鬼话?乾脆说她是门口石狮。「你听谁说的?」
绿蝶一向很少出门,应该不至於认识太多三教九流的人物才是。
这传话的人未免神秘,连她的底都打探得一清二楚,若不是对她好奇的人,便是那群天不乱心不甘的「叛徒」在恶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