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要和别的女子共有楚南,你也甘之如饴?”
“天注定了我无法独占少爷,我不能与天争,只能与人争。只要今生今世能和少爷厮守在一起,得到他真心的爱怜,别的什么事我都可以不在乎。”
蕴菲默然不语,她受到非常大的震撼,不是为了琴娘的爱情告白,楚南本来就可以轻易俘虏所有少女的心,无论是美艳动人的杨梦瑜、可人俏皮的琴娘,她们都和蕴菲一样,不由自主的为楚南心醉、为楚南情伤。
梦瑜和琴娘不约而同地表现出对爱情的强烈追求,和绝不退让的勇气,那是蕴菲始终欠缺的,她深爱楚南的心,并不比梦瑜、琴娘少,但是她不敢告白、不敢表达,难道她真会因此失去楚南吗?
“只要今生今世能和少爷厮守在一起,其它的我都不在乎!”琴娘一往情深、无怨无悔的话,不停的在蕴菲心底回响、扩大、再扩大……
蕴菲心底的那一层礼教藩篱彻底的被动摇了,“如果能和楚南厮守一生”的想法,甜丝丝的渗入她全身每个细胞,球场上楚南柔情的眼波,令她低回难忘,她的心不住的呼唤着:楚南、楚南、楚南……楚南的二十岁生日宴会终于到了,乔家布置得富丽堂皇,寿堂设在偏厅的联桂堂,正中央悬着大红幛缎的一个大寿字,每一笔都是以纯金的丝钿做边架,嵌入各种彩色宝石做成,乍看之下是普通的寿幛,但在灯光的映照下,宝石发出的闪闪光辉,说不出有多么绚丽夺目。
屋子中间的八仙桌上陈列了一尊尺余高的水晶雕刻麻姑献寿、一匣金、玉、珍珠三镶如意,以及三颗玉雕的大仙桃,另外还有许许多的珍奇饰品;两旁的长几案上,则是堆满了亲友致赠的贺礼。其余各厅堂的摆设也大致相同,争奇斗艳的寿幛、寿联和古玩珍饰,令人看得眼花撩乱。
身为寿星的楚南,一大早就到各屋去拜见父母亲长,接着又要接受同辈亲友的祝贺,之后是乔府的男女总管带着仆佣、小厮、丫鬟、老嬷嬷前来行礼讨赏,忙得没完没了。
蕴菲挤在亲友堆中向楚南远远拜了寿之后,就一直见不到他的人影,她拿着包好的纸盒,裹面是那双楚南要求了很久的绣花拖鞋,却没有机会亲手交给他,最后蕴菲只得放弃。
她转身走向内堂,往楚南的书房而去,这盒礼物是可以偷偷塞在亲友送的礼物堆中,但是那样一来,服侍楚南的琴娘就会先看到,蕴菲不想让楚南以外的人先见到这双鞋,她想悄悄将它放在楚南的小书斋内,等他慢慢发现。
后花园深处的小书斋内果然很冷清,这裹是楚南的私人空间,也是他一个人想安静读书、休闲时才来的地方,至于日常读书、做功课或与师友们切磋,则另有大书斋。而过去蕴菲和楚南的深宵密会,就是约在小书斋裹。
蕴菲放好礼物,顺手理了理凌乱的桌面,忽然发现一张略微陈旧的工笔画,书纸的四边已起毛,似乎楚南经常拿出来观看。画中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坐在一树紫莉花下的绣花棚前,慵懒娇倦的支颐休息,画的右上角以弯弯曲曲的篆体写了三个字:“倦绣图”。
画上还有两首题诗,一首是描述画中人——
“慵鬟高髻绿婆娑,早向兰窗绣碧荷,刺到鸳鸯魂欲断,暗停针线蹙双蛾。”
另外一首则是赞美画中少女的女工和挑绣工夫的精巧细腻,并夸奖她可以直追天上的织女了——
“绣线挑来似写生,幅中花鸟自天成,当年织锦非长技,幸把回文感圣明。”
画中的景物蕴菲一点都不陌生,因为昼中的少女分明就是两年前的自己嘛!当时她为了替母亲分劳,家中的大小桌围、椅搭、市帐和被面等等需要刺绣的女工针线活,都是她一个人负责,所以天气晴朗时,她总坐在窗前的紫莉花树下刺绣,绣累了或构思图案时,她习惯以手支颐沉思。
楚南是什么时候将她的身影摄入画中的呢?这幅画和这两首诗又代表了什么意义呢?
“唉!”蕴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恋人的心彷佛笼罩在白茫茫的迷雾中,让她分不清左右东西,看不清未来与现在,任她寻寻觅觅,找不到一条道路。到底要到何年何月何时,她才能够清楚的知道楚南的真实心意呢?
远远传来悠扬的丝竹乐声,表示宴会已经正式开始了,依照乔夫人的安排,蕴菲也该换上华服,和那些世家千金们一同听戏玩乐,不过此刻的她意兴阑珊,一点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于是一个人在小书斋内坐着,拿起一本诗集,却也看不下去。
“蕴菲!”楚南的笑脸突然出现在蕴菲面前,“我找你好久了,原来你一个人躲在这儿!”
“师哥,你怎么来了?”蕴菲又是欢喜,又有些忧虑,“宴会和宾客怎么办?寿星不见了,大家一定很着急。”
楚南笑而不答,反过来问:“你为什么不到前面去呢?是不是应酬我那些表姊妹和她们的朋友很烦?这些天你累坏了吧?”
“不是的啦。我……我是想送你生日礼物,找不到机会给你,所以就想放在这裹,便一个人过来了。”
“啊?你有礼物要给我?”楚南双眸一亮,兴奋地伸出双手,“在哪儿?快拿出来。”
他那急切讨索礼物的样子,让蕴菲忍俊不住的笑了,“师哥,这半个月来陆陆续续收到的礼物,堆得满坑满谷,你还不满足吗?”“我真正想要的礼物只有一样,可是到现在还没收到呢!”“哦?是什么?”“先把你的礼物给我吧!”楚南转移话题,“我等得都快急死了。”
蕴菲拿出纸盒,略微羞赧的说:“希望你会喜欢。”
楚南很急的拆开礼物,见到那一双绣工精巧、图案雅致的绣花拖鞋时,好久好久都不说话。
“怎么样?师哥不喜欢吗?”蕴菲着急的问。
“喜欢,太喜欢了。”楚南凝视着蕴菲说,“我一辈子都不穿它,要永远的珍藏起来。”
“师哥!那只是双鞋,本来就是要给你穿的。”
楚南柔声说:“是你亲手绣的,我舍不得穿。”
蕴菲微红了脸,低头拈着自己的衣带,隔了一会儿才以细得几乎让楚南听不清楚的声音说:“我还可以再替你做更多的鞋。”
楚南望着蕴菲娇憨的神情,心中一动,不自觉的握住她柔腻如羊玉脂的纤纤素手,略偏着头凝视她,蕴菲娇羞的别过了脸,但没有挣脱他的手,依然让楚南握着;情致在若有情、似无意之间,迷离缥缈,两个人都有些痴了。
楚南和蕴菲在小书斋内执手凝睇相望,彷佛像过了一百年之久,又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最后,楚南怅然的先开口,“走吧!和我到前面去,总不能丢下宾客不管,今天到底是我的生日。”“师哥先去吧!我对听戏没什么兴趣,想在这裹再坐一会儿。”“你不想祝贺我的生日吗?”“不是的,我——”
“咦?”楚南忽然以奇怪而不满的眼光打量蕴菲,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不高兴的说:“你为什么还是穿着家居的素衣?我不是让娘转交你一件丝绸礼服吗?是娘没交给你?还是你不喜欢我送你的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