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懂在饭店时他是着了这小魔女什么道,居然会答应她接这苦差事!杀手,是份多轻松、惬意的工作啊!只消花个时间,做好布阵、埋伏的准备工作,然后“砰”一声,就可以交差了事;而这保镖——他似乎有个不怎么乐观的预感,恐怕会是个没完没了的苦差事;更悲哀的是,在他接下这个任务后,便是他悲惨命运的开始……
他的自由被慕容伶这小魔女完全剥夺了。悲哀哪!他竟然笨得为了五千万,而将自己“卖”给了这小魔女,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干过最蠢的一件事。
呵!呵!出卖自己!?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双倍的代价把自己赎回来。
“不行!虽然我们仅是口头上的约定,但你要敢毁约的话,信不信?不出几天,我绝对让你段靖这名号在日本、台湾的道上,臭名满天飞?”慕容伶蛮横威胁地说道。
他什么女孩子没见过,可偏偏就是没见过像她这般跋扈、嚣张又难缠的小魔女。赵天傲的那码子事,再加上她是慕容仇的宝贝女儿,以及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胡作非为”的任性个性,他不得不怀疑她的能耐!
“嗟!”段靖的一世莫名怎么可以毁在这小魔女——哦!不,是黄毛丫头的手上?
要她是个男子,他肯定早就“就地正法”,一枪毙了她;偏偏她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教人又爱又恨的娇悄小美女。
“眼睛飘什么飘?我会比那些飞车而过的女孩子丑吗?合约附加一条——不许随便看别的女孩子!小心,我把你那双专骗女孩子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呵!那还了得?他可是靠这双眼睛混吃混喝的,而且还不知掳获了多少女孩子的芳心。
瞧瞧!就是她残酷剥夺他自由的实例。天哪!天理何在?一位超级顶尖的杀手,居然会栽在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中?
“就这里?”他们在一条人迹罕至的海岸公路旁停下,拍岸浪涛声及辽阔的大海,使段靖一颗埋怨、疲累的心为之舒畅。“不错嘛!人就是该活在这样美丽的大自然的怀抱里,这才真的叫活过。唉!这里一定没有无聊的恩恩怨怨,也难怪你妈咪不愿回台北。”
“哼!世间若没了恩怨,那第一个要饿死的人就是杀手——”她消遣过后,侧身指着一座山的山头。“那才是我妈咪住的地方,因为车子上不去,我们得把车子停在前面的村落里。”
“你是说——我们得走路上山?”段靖笑得很勉强。“没开我玩笑吧?”
她神情诡诈地摇着头,双手轻松一摊。“其实也不远嘛!”
“你这‘不远’到底有多远?”瞧那飘着薄雾的青翠山头,不远才怪哩!
“你不要那么多废话行不行?也许赶在天黑以前我们可以抵达。”她俏然、眯眼一笑。
没搞错吧?现在才刚过中午,在天黑以前到达?那不就是说,他们还有五个钟头的山路要走?妈咪呀!饶了他吧!他宁可放弃这反璞归真的大好时机,而选择回台北呼吸那污浊的空气。
“喂,你是男孩子耶!而且还说是什么杀手!这么没用,我看该给你取个外号,叫软脚杀手。”她不屑地噘嘴咕哝,深深地吸了口气,绽放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亢奋嚷叫:“走吧!运气好的话,或许我们还赶得上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哩!”
唉,他又被设计了!
第五章
暮色为一片翠绿的山林洒染幽幽柔柔的丹红霞光,这幅宁静山林之暮霭霞色是最佳的催眠师,看得段靖陶醉忘我,不但洗涤了他疲累的心灵,也治疗了他两腿酸麻的痛楚。
这真是大自然玄奥的神奇力量;杀手这个职业,不只让他杀了人,同时也杀死自己的灵魂;面对这自然的真,他敏锐感受到自己死去的灵魂再度充满丰沛的活力,像是乍然被唤醒了过来。
他是那么的感动,几乎要放声痛哭,原来他的心灵并没有死,只是懦弱地一味逃避、不敢面对自己罢了。
“怎么了,杀手?”慕容伶娇喘连连,却还有余力消遣人哩!“哼!原来杀手的两条腿,根本就是多余的。难道你在执行任务时,一点都不需要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吗?”
“杀手靠的是过人的智慧,还有就是一身的好枪法。”他寻了一块大石坐下。“让我和心里的自己好好叙叙旧,享受一下这快被我遗忘了的感动吧!”
“喂,你该不会累得脑子缺氧而语无伦次吧?”瞧他胡言乱语的,都不晓得在说些什么。
“问你个好玩又好笑的问题——你曾经被自己感动过吗?”段靖有说不出的舒畅,这感觉让他想放声大叫。
“被自己感动?”慕容伶还真差些要大笑,这确实是个好玩的问题;她斜侧小脑袋,好一副认真思考样,不断转动着骨碌碌、亮澄澄的大眼睛,沉思老半天,突然兴奋地大叫一声:“有——有,真的有耶!”她那孩童般天真无邪的雀跃神情,是因段靖被她的大叫声吓了一跳,还是……“记得那是我八、九岁的时候,只是八、九岁嘛!你知道的,那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妈咪一向很少把我和老姐独自丢在家里,但那回妈咪不晓得办什么事去了,竟把我们俩留在家里;而偏又凑巧,爹地的仇家找上门来,他们因为找不着爹地、妈咪,那些杀千刀的,良心让狗给啃了的无赖,居然见我老姐长得漂亮,就想带我姐走!真的,那时我老姐虽然只是十二岁,可已经是个小美人了……”
段靖卟哧一笑,眼前的她,仿佛真是一位八、九岁的天真小娃儿,不脱稚气的神态上,却有着不可忽视的认真神情,真逗人!
“你笑什么?”她这么认真地诉说,这家伙竟然像当笑话看似的!
“没什么,继续——”段靖忍住笑意,好让她有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她没好气地撇了唇角,随即又眉飞色舞、激动亢奋地进入她最高潮的重头戏。
“我老姐从小生性柔弱、胆怯,我可不一样,如凶神恶煞的我,可一点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说了你可能不信,那时我便毅然挺身保护我老姐,他们瞎了狗眼,还以为我年纪小好欺侮,谁知我二话不说,抡起木棒便朝他们“那块儿”每人赏他一棍,痛得他们脸色发绿,连个痛都叫不出声。”
段靖那简直要扭成一团的怪里笑容,好似自己也深受其害似的,随后又放声发笑,笑得泪水都要流出来了。“我相信、我绝对相信!”只是没想到,原来这蛮横任性的小魔女,在孩童时候便已凶悍、泼辣得够呛人了。
“当时我真为自己的勇气而感动。”她好不骄傲。
“佩服,佩服,不过——为了一位无辜女子而与赵天傲结上梁子,这等行侠仗义的义举,你不会为自己而感动吗?”
“我老爹称之为‘麻烦’,而我却认为这是件每个人碰见了都会插手管的事,只是不巧正好被我遇上,因此谈不上有什么好值得感动的。”她洒脱,说得理直气壮。
对于她,他有更进一步的认识了;她,不只是爱耍脾气的大小姐,那嫉恶如仇的凛然正气,还有那好似用不完的充沛活力,自然散发出她爽直不矫作的娇俏气息,像是有股剧烈的魔力在吸引着他。
他之所以会糊里糊涂接下这份像是保镖,又像是保姆,更像个贴身佣人的工作,大概就是被她那股魔力给骗了,如今,想翻身都难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