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橘绿还是一动也不动,邵圣心上前去拉他,才发觉他身子僵硬,吓得她不停尖叫:“死了,娘,他死了。”
李姨娘吓了一跳,她虽要把他赶出去,却没有要他死。
“胡说,哪有人说死就死的。”
李姨娘去探他的气息,果然是没气了,而且那一张脸也可以看出失了生气的苍白,她吓得急忙拉着邵圣心退后。
“别靠过去,说死就死,难不成是得了瘟疫?”
“娘,要不要找大夫来?”
李姨娘被吓得不轻,一时间也六神无主,便点头道:“好,去叫大夫来看看。”
仆役将凌橘绿的身体抬上床,请了大夫来看,大夫皱着眉斥道:“这是什么意思,死人还叫我来看,快点下葬才是真的。”
邵圣心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可是他是忽然倒下死的,也没看到什么异状。”
大夫诊不出他是得了什么急病,就走了;李姨娘看他死得奇怪,怕凌橘绿染上什么要命的病会传染,不准人到他住的屋子附近走动,连尸身也不敢抬出来,想要一把火烧掉这间屋子,将凌橘绿用过的东西烧得一个不留,以免家里的人被传染。
闻言,邵圣心求道:“娘,别这么做,若是你一把火烧了他,那怎么对哥哥交代?”
“怎么交代?他得了急病死了,关我们什么事,当然是不用交代,马上就放火烧了。”
“可是、可是—” 邵圣心不敢反驳她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
李姨娘不理会她,要她走远一些,以免染上怪病,随后命令下人:“在房子周围浇油点火,准备好了之后,马上就烧。”
油很快就浇完了,她下令放火,一会儿整间屋子就烧了起来。
因为浇了油,火烧起来更加旺盛,那火焰浓烟呛得人难受,仆役个个都往后退,不敢接近凌橘绿住的屋子,邵圣心则是泪眼蒙 的看着陷入火海的屋子,哭得更凶了。
一路上风尘仆仆,邵圣卿比他预定的七天,早了一天回来,那些重要的茶苗他请人带回来,然后自己一个人先行赶回。光是想到凌橘绿见到他早一天回来的惊喜表情,他就觉得这一路上的奔波都值得了。
他兴匆匆的踏进邵家大门,守门的人看到他,像哑巴一样的怔住。
他笑道:“这几日家里没事吧?”
守门的仆役不敢说话,一脸的惊惶,邵圣卿看他脸色不对,立刻询问:“怎么了?这几日家里出事了吗?”
仆役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才敢说:“听说少奶奶好像生了病,但不知道生什么怪病,请大夫来看也没诊断出来,然后少奶奶住的屋子被封了起来,刚才有人提了油,好像要放火烧屋。”
“放火烧屋?”
邵圣卿胸口像被一块大石给压住,令他喘不过气来,一种莫名不安的感觉从他的心里升起,他不禁为凌橘绿担心。他无法相信姨娘会做出这种事,不好的预感顿时席卷他所有的理智。
他推开守门的人,二话不说的直冲向凌橘绿住的屋子 。
第九章
火势越烧越旺,火舌猛烈往四处奔窜,凌橘绿住的屋子屋顶已被烧毁一角,而仆役们全都被火的高温给逼到了几尺之外。
邵圣卿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他全身僵硬,脸上的表情几乎扭曲,他抓住了一个仆役,怒吼道:“少奶奶呢?”
邵圣卿一向爱笑,仆役哪里看过他这么可怕的样子,他吓得全身发软,指着正被火舌吞噬的屋子。
“在里面……”
在这个被大火包围的屋子里,人岂有不死的道理?所以凌橘绿生存的机会根本微乎其微。这一刻,邵圣卿心里累积十八年的恨完全涌上心头。
李姨娘显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早赶回来,她吃了一惊。而邵圣卿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充满了骇人的冷意,李姨娘也因此被吓出一身冷汗。
邵圣心哭哭啼啼的正要跟邵圣卿说话,没料到邵圣卿衣袖一挥,竟冲进了火场。
李姨娘吓了一跳,就连邵圣心也吓得忘了掉泪,仆役更是惊叫出声,以为他是不要命了。
火舌吞没了邵圣卿,像是在欢迎他进入屋内似的,火势更旺了,听见屋里火焰燃烧的声音,邵圣心吓得瘫软在地,拉住了李姨娘的衣袖。
屋子塌得更快了,烧穿了屋子一角,露出了缺口。就在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邵圣卿踢掉着火的门,脸色像冰一样,衣衫随风而飘,手里抱着凌橘绿的尸体从火焰中缓步走了出来。
邵圣卿维持着一种不快不慢的冰冷步伐,将凌橘绿紧紧的抱在怀里,让已无气息的他靠在他肩上。
他冷冷的走向李姨娘,面无表情的道:“我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身上散发出如利刃般的寒意,眼里充满冷残,声音则冷得像冰一样,“我这般退让,为什么你还要这样逼我?难不成真要我血刃相见,你才觉得快意吗?”
李姨娘说不出话来。
抚着凌橘绿的头,他的表情更加冷厉,“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没了气息,可见他在我回来之前已经断气,为什么?他一个好好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断气,是你毒死他的吗?你毒不死我,就干脆找他吗?”
提到毒药,李姨娘心虚的退了一步。
邵圣心则是急道:“没有,哥哥,娘怎么会去毒害他,他是忽然得了急病而死的—”
邵圣卿并没有看邵圣心,他从头到尾看的都是李姨娘,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内心的哭号:“十八年来,我在外面飘泊,有家归不得,邵家没有我的地方,我爹与我越来越冷淡,我知道是你在暗中搞鬼,因为你恐惧我,也是为了替你的儿女铺好未来的路。但是你怎么不想想我,八岁就被送了出去,家里不给我音讯,我等于是无父无母,回不了邵家,我只能在外游荡,后来我终于能回来了,但是仍敬你如母,一点也不想跟你计较。”
怒喝地将衣袖一挥,使出他十成的功力,原本裁种在屋前的十人环抱大树应声而倒,一群人人不曾看过这种恐怖的景象,全都发出了惊叫声,没有人知道邵圣卿有这么大的气力。
那力气若是用在人的身上,哪里还有命在。
邵圣卿眼眸含恨,充满了血丝,“你毒我、害我,我都给你时间想清楚,为什么现在你还要逼我?”
声音由颤抖变得声嘶力竭,沙哑得几乎不像人的声音,“我爱他,全邵家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我爱他啊,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害他,不但害死了他,还要一把火烧了他,想让我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他指向邵圣心,“邵圣心是你的女儿,你爱她、宠她,可以为她杀了我;但是凌橘绿是我爱的人,我也爱他、宠他,所以你非得把每个爱我的人都扯离我身边吗?就算你对我没有感情,我也是姓邵,也是邵家的人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李姨娘颤抖着直视着邵圣卿,说出她内心的话:“你没做错什么,但是你让我害怕,只要有你在的一天,邵家的产业永远都是你的。你这么聪明,我的儿女岂有出头的日子?我只是个姨娘,儿女自然比不过大房的儿女,那我的未来还有希望吗?我的儿女将来还有希望吗?”
邵圣卿放声狂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