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茉茉与希岩两个人,她的情绪是忧喜参半,小两口就像两座不安分的活火山,吵起架来似乎是随时想将对方炸个粉碎的火爆模样,甜蜜的时候却又矛盾地爱对方爱得要死。两个人一路是风是雨走了几年,眼看着也要为人父、为人母了。
她幽幽叹息了,不懂自己在多愁善感些什么,或许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太过短近了吧。
如果怀煜还在,她跟他成了柴米夫妻后,会不会也像希岩和茉茉一样,时而吵闹、时而甜蜜?她实在无法想象,温柔的怀煜对她生气的模样……
想着想着,泪水又盈满双眶,她才刚以为悲伤因茉茉即将为汪家添新成员的喜悦而淡了些,没想到——
怀煜,为什么坐上那班飞机的人不是我?!这个问题她想了不下千万次阿!
她瞪着办公室的门,仿佛那上头有幅吸引人的画,凝聚在眼眶中的泪水,正挣扎着。
此时,办公室的门,猝然地被推开,她眨了眨眼睛,泪水也就这么眨出眼眶。
进来的人是茉茉,看见希玟来不及擦拭的眼泪,她急急走到办公桌前,二话不说给了希玟一个紧紧的拥抱。
希玟尽可能轻手轻脚推了推茉茉,怕动了茉茉的胎气,在茉茉来不及开口前,抢先一步开口。
“我不是希岩,你大概抱错对象了吧?”她试着以轻松的口气面对茉茉。
茉茉给她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全天下可能找不到第二个像希玟这么强撑坚强的女人了,她在人前挺着的坚强,根本就到了几近丧失女人味的地步。
除了宋大哥刚走那几天,希玟曾在别人面前摆明了痛哭之外,后来的日子,她几乎不在人前掉泪,就算有也只在不小心被发现的状况下,像现在。
所以也只有希岩那个少根筋的男人,会说:“我姐很坚强,她一定会没事的!”
想到希岩的迟钝,茉茉没来由的就是一股气。只有她知道,自从宋怀煜死后,希玟没一天好眠。她敢打赌,希玟铁定是天天哭着入睡。
有好几个半夜,她到厨房找水喝时,都刚好看到在阳台上的希玟,每一次希玟都是落泪的模样。安慰了几次后,希玟不再于半夜待在阳台。她猜,希玟是索性躲在自己的房里了。
“我就算瞎了眼也不会把你当成希岩,虽然他是你的宝贝弟弟。我的好姐姐,算我拜托你好不好,偶尔承认一下你是个软弱的人,没人会嘲笑你,OK?你不需要那么坚强。”
希玟从面纸盒里抽出一张面纸,拭净脸上的泪水,露出微笑,淡淡的笑容里有七八分勉强。
“我从没说我很坚强。”
“你不需要说,稍有知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你强撑着的坚强。”
“我没有。”希玟辩解。
“好,那你说一句话,就说你需要人家安慰,因为你很伤心。”
“我需要人家安慰,因为我很伤心。”她完全是照本宣科,像个机器人被输入指令,一个指令跟着一个动作。
“你真是无可救药,连讲话都不真心。”茉茉的口气,是一派拿希玟没辙的模样。很快地,她又接着说:“看在你受伤惨重的份上,我不想逼你了。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走走?”
“不了。我想自己出去走走,好好想一想。”
“那好,下午我帮你请假。”
“不用了,两个星期前我已经向公司递辞呈,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上班。”
“为什么?我怎么都不知道?”茉茉激动得提高了说话的分贝。
“因为我不想面对别人的劝说,所以没告诉你。”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你在公司做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升上副主任——”
“这些我都知道。茉茉,我想换个环境,也许我需要一些新刺激,也许新刺激能让我不再每天醒来时,都要质疑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茉茉,我不是坚强的人,从来就不是。”
“大姐——”
希玟话里的浓浓悲伤,让茉茉霎时无言相慰。若不是明了希玟与怀煜曾经共有的情感,若不是知道宋怀煜是个接近完美的男人,她或许会质疑希玟的悲伤究竟值不值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如果辞职能让你好过点,就辞掉吧。说不定你换了工作,到了新环境、认识新同事,没多久就会遇见新对象。”茉茉只能这么说。
对于茉茉过多的浪漫“想象”,希玟仅是浅浅一笑。
新恋情?对她来说是太遥远、太遥远的事了。
**************
辞职的第一天,希玟找了间咖啡馆一个人坐了一上午。
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她随手拿了份咖啡馆里的报纸,下意识地翻至求职栏,一眼就让那个颇占篇幅的“特异”求职广告给吸引住。
年薪五佰万!
她又一次完完整整看了广告内容,心底一道奇异的声音催促着她,很怪异地,她竟想去瞧瞧到底是哪样的“女伴”,能有年薪五佰万?!或许,在她过度悲伤的生活里,真的需要一点截然不同的刺激。
反正,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她还有什么好在乎?!她很怀疑自己能像爱怀煜那样再爱一个人。
去看看吧!她其实没什么好损失的,就算被录取,她仍可以选择要或不要那分工作,反正现在的她,也没什么多大的事得做,就当是一次难得的“社会见习”吧。
最后,她带着“半无聊”的心态,抄下应征地址。回到家用全身仅剩无多的幽默感,写了封履历自传,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到邮局寄出应征函。
寄了应征因,她转头不经意瞧见邮局隔壁正巧有间家庭美发院。她摸了摸长及腰的乌黑长发,深思片刻,迈步走进美发院,决定剪掉长发,她突然想彻彻底底改变自己。
**************
花园中,一男一女外加一个走在两人前头、步履不稳显然是刚学走的孩子,远远望着这幅画面,禁不住让人以为这是个甜蜜的家庭,然而事实却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决定回台湾定居了?”世绎漫不经心问着,目光流连在小丫头身上。
多可爱的孩子!他悄悄叹了气,倘使他够幸运,不久后他就能有个孩子了,男孩、女孩都好。
晓蝶看着小恩恩,笑得恬静而满足。有了孩子的她,除开原有的美,还多了份母爱洋溢的美。
“没办法,有了恩恩总不能再继续待在非洲,恩恩需要受教育,少屏也同意我的想法,我们决定回台湾定居。”
世绎对晓蝶的话不表示意见,他上前抱起恩恩,远弄着她。
晓蝶看在眼里,止不住一声轻叹。
妍妍都走了这么多年,他仍是这副冰冰冷冷的模样,仍没能由失去妍妍的痛苦里恢复过来。
这些年,他们几个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世绎,日复一日过着与“自我封闭”相去不远的日子,看他心如止水、看他了无牵挂地玩着随时可能丧命的“危险”游戏。
宇擎曾说,也许该让世绎退出组织一阵子,但他们的“老板”不同意,因为世绎玩命似的“勇敢行为”,为当局完成不少机密任务,失去妍妍的世绎对一切更不在乎了。
她实在不懂男人心里在想些什么?看着世绎,她不禁要庆幸少屏早几年就退出组织,现在偶尔帮组织解决一些棘手、难解的电脑“状况”,想到少屏,她不由得一阵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