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位老兄还真舍得花大钱。」
杜云乔懒懒地评论,揶揄地看了晓旸一眼。「不过这一招能不能打动佳人的芳心,好象还有待观察。」
晓旸把桌上的东西收一收,不甚起劲的起身说:「我还要去做家访,失陪了。」
「啊,从今天起由我陪妳做家访。」杜云乔追上前。
晓旸停下脚,心头蒙上一朵乌云,回头问道:「是柴老师有事吗?」
「可以这么说。」一眨眼,杜云乔绅士地替她拎着背包说:「等到校外我再跟妳解释,我们先走吧!」
路途上,杜云乔才告诉她,因为自己和简芬芳有点小争执,不方便一起进行家访,所以柴壬虎便自告奋勇地和他互换了组别。既然他们两人的班级都已经先完成了家访,剩下的就是「护花」动作,对工作并无妨碍,因此教务主任也许可了。
几天前的晓旸,大概会追问杜云乔为何和简芬芳吵架?可是现在自顾不暇的她,光是料理自己的心情就费去所有心思,也无心鸡婆了。
对象是简芬芳,也难怪柴壬虎会自告奋勇。
想象他温柔地对简芬芳嘘寒问暖、体贴备至,再想到那天他无端端生气发怒的表情--这般显明的落差,让原本就低落的心情,一时间更是雪上加霜。
人家都已经恩爱到光明正大地利用工作顺便约会了,而自己还傻傻地因为他讲的一句话、一点怒气,便耿耿于怀大半天?
那就随妳的意思去做吧!
倏地,他冰冷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晓旸一咬唇。她当时只是说说,其实根本无意接受白旭华的追求。可是现在为了让自己尽早死心,或许她该和别的男人交往看看。
谁晓得,说不定白旭华能让她遗忘柴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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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记得卡片上的详细地址,晓旸搭的出租车在台北街头迷了点路,才抵达比里安尼餐厅。当她下车走向餐厅门口时,都已经七点半了。
看着手表,晓旸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走到柜台前。
反正对方要是已经离开,她也不必考虑拒绝的借口,就当这事从没发生过。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高挺英俊的领班,彬彬有礼地问道。
「是一位白先生约的,不过他可能离开了吧?」
「您是风小姐吧?」领班绽开亲切笑容。「白先生正在等您,请跟我来。」
有些受宠若惊的,晓旸随着领班绕过玻璃隔开的玄关,往餐厅内走去。店内并非装潢得金碧辉煌、金光闪闪得吓坏人,反而偏向雅致、清爽的格调。浅绿色的壁面挂着多幅印象派画作,没有人会怀疑那是否为便宜的复制画。
「白先生,您等待的客人到了。」
在被一片室内竹林隔开的幽静空间内,西装笔挺,俨然一派成功男人独有架势的白旭华,放下手边正在阅览的文件,优雅地起身说:「幸好妳到了,我正在想,一个人吃两人份的餐点,回去后肯定得运动三天才能消化掉那层脂肪呢!」
晓旸被他的气势稍稍震慑住。
该怎么说呢?在家中的白旭华,就像是一般的普通好爸爸。可是今天的他……是那身西装,或是那自信昂扬的眼神?总之脱离了「普通」,也绝没有「爸爸」的形象,而是有着难以小觑的「男性威力」,一投足、一言谈,好象都可以叫女人倾倒。
她不得不对他改观。
「抱歉,迟到了三十分钟。」
领班细心地替晓旸卸下她的薄外套,征询她的意见后,把外套暂放在餐厅的衣柜中保管。她猜那将会是衣柜中最便宜的外套……才花她九百块而已。晓旸自认不是个虚荣的人,但也没来由地红了红脸。
常来这种昂贵餐厅吃饭的话,有多少薪水都不够置装的。
「迟到是女性的特权。如果今天我等的是男性,只要迟到一秒钟,我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所以妳不用介意,我等得心甘情愿。」
两人人座,他熟练地向领班要了一瓶香槟酒,并吩咐他们可以开始上菜后,又转向晓旸说:「我希望这三十分钟,不会是妳在犹豫要不要来。如果是的话,我很庆幸妳明智的最后决定。并不是因为妳救了我的肚皮,而是妳救了我脆弱的心灵。」
天啊!同一个学校的学长和学弟,怎会练就出如此南辕北辙的「说话技巧」?和拙于言词的柴壬虎相比,白旭华简直是「舌粲莲花」!
「您太客气了,白先生。不瞒你说,我以为那天你是在开玩笑的。今天本也不打算来……不过想想机会难得,就来吃顿美食吧!」
「您真是个坦率的女性。」
白旭华举起香槟杯说:「让我们为这句话干杯吧!」
「要是这个理由成立的话,恐怕我今晚会喝醉。我天生直肠子,说话没大没小的,常挨骂呢!」耸耸肩,晓旸也举杯说:「就当是我为自己的迟到,敬您一杯吧!」
两人相视而笑,在水晶杯清脆的碰撞声中,晓旸享受了一段她并未抱着多大期待的愉快时光。
论食物,这间餐厅名不虚传,确实有登上美食杂志三颗星的实力。不管是前菜的爽口沙拉、滋味绝品的奶酪蜗牛,到浓郁的龙虾海鲜汤盅或是主餐的鹅肝酱腓力牛排,没有哪道菜可以让人挑剔。
论男伴,白旭华也远比她所预料得要健谈、风度翩翩。
从儿子的教育问题,一路延伸到私事,晓旸述说了自己当老师的心路历程,而他也多少讲了一下自己与前妻的过往。服务生送上餐后甜点之际,晓旸才发现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转眼都快九点了。
「今天非常谢谢你的招待。」也差不多该走人的晓旸喝着咖啡说。
「哪里,妳肯赏光我就非常高兴了。坦白说,我以为小柴会把我那天的不当发言告诉妳,破坏我的机会呢!其实我说那些话并无恶意,奈何他的性子耿直,听不进那类的玩笑话。」
晓旸想起自己始终没弄清楚那天他们两人到底在争辩什么,把柴壬虎气得脸红脖子粗?
「我保证不生气,白先生肯不肯诚实地说出来呢?是什么样的玩笑话?」
「呃……」尴尬地笑笑,白旭华摇头说:「不太好吧?我很喜欢风老师,要是让妳对我产生坏印象,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您不说,我自己胡思乱想的话,说不定会把你想成更恶劣的人喔!」
白旭华愕然,继而笑道:「如果妳转行做律师,一定也很高明。竟能把我逼得招供出不利于自己的证词。」
「觉得我很可怕?」
摇头。「更欣赏妳而已。」一顿,他叹口气说:「那天我称赞妳外貌迷人,很吸引我的时候,小柴生气地说妳是具有专业素养的好同事,不希望我用那种品评物化的口吻来谈论妳,就这样。」
晓旸也知道他不可能一五一十地把详情都说出,但已经可以从这些话里想象出个大概。原来……还有这层内情在啊!
自己却一点儿也不知道,还怪罪柴壬虎发什么莫名其妙的脾气。
……柴老师至少认同我的专业素养,光这一点就够让我高兴的了。
晓旸的心中泛起一波小小的感动。
「都是可恶的小柴害的,这下子我在妳心中可要减分了。那家伙从以前就是这脾气,所以在校内也常得罪人。唉,那些个天才总是有些古怪的脾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