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只要他开口,得罪她的可能性极大。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从没想过要用身分去打压他,也不希望他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欧阳婍琪的伪装没两下子就崩解了,手足无措的她显得有些懊恼。
没点骨气,她跟阿德说话,似乎是别想占上风了。
可惜,她从懂事起就不觉得骨气有多重要。
待在孤儿院时,她得看院长的脸色,要骨气就等着挨饿受冻。
被欧阳家领养之后,心存感恩的她更不觉得骨气重要了。
吃得鲍、睡得暖、有家人疼爱……
虽然养母爱她的方式有点让她吃不消,但她已经相当满足了。
对一个曾经挨饿受冻、尝尽人情冷暖、从来不敢期待明天会比今天过得更好的小孤儿来说,现在的她已经太幸福了。
所以,无论别人怎么想,她都很珍惜现在拥有的生活。
幸福和爱情都是稍纵即逝的,她害怕错过和失去。
凝视她懊恼的神情,绿鹙轻轻闭上了眼。
「小姐是不是那个意思都无所谓,我们是活在不同世界的人,身分不同,小姐和我之间本来就不该有太多交集。」
张开眼之后,他冷淡的神情已经消失了,却仍会让人产生距离感。
「别说什么身分不同,身分都是虚假的!你只是替欧阳家工作,又没有比我少了一个眼睛还是一张嘴巴,我们才没有什么不同呢!」一瞬间,阿德彷佛成了清哥哥的化身,让她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
每回在电话里,一旦她表明对清哥哥的思念,他总是刻意地暗示她,他和她早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所以没有见面的必要。
天知道,她试图了解却总是徒劳无功,只能迫于无奈地接受清哥哥的想法。
她和清哥哥都是孤儿,说他们活在不同的世界根本是无稽之谈。
阿德和清哥哥都一样,根本不了解她在乎的是什么,他们都以自己的想法去论断她。没忘记自己曾是孤儿,她根本不在乎什么身分,她从来没认为自己有多娇贵。
说穿了,她只不过是个父母不详的孤儿啊!
阿德不明白她的身世,对她有着错误的认知也是无可厚非;但,清哥哥为何要拒她于千里之外?
绿鹙默不作声,就这么看着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眉头愈皱愈紧。
能明白她说出这番话的感觉和理由,但他仍被她声音中,不知压抑多少年才爆发出来的慷慨激昂震动了固执的心。
如果自己是「清哥哥」,她肯定不敢对他说出这几句藏在心底的话。
面对「阿德2,她显然少了几分顾忌,多了几分勇气。
「小姐,妳没有必要在意我这个人。」
许久之后,绿鹙淡淡地开口,技巧性地隐藏了眼眸深处的波动。
他进入欧阳家,并不是希望跟她有更多的交集。
欧阳婍琪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在几番挣扎之后,忍不住再度问道:「阿德,我还是觉得你很讨厌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小姐觉得有足够的机会让我们起摩擦吗?」眸光一闪,他只给她一记反问的眼神,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从他进欧阳家工作开始,他们接触的次数包括今天也不过就两次而已,然而第一次接触根本没说上几句话,要起摩擦的确不太可能。
又不是前世冤家,生来就看对方不顺眼。
「我怀疑你纯粹只是不喜欢我这个人,对我的人有意见。」执拗地嘟起红唇,欧阳婍琪有些恍然大悟似的,带着受伤的口吻说道:「或许你就是看我的打扮不顺眼,所以对我产生排斥。」
真是太迟钝了,她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他会不会是认为,她明明不是小女生了,还在穿着上装可爱呢?说不定,他以为她根本就喜欢打扮成小公主的模样,在心底讪笑着她不合年龄的打扮。
对了!他之前不客气的话语就是针对她的打扮而来的。
像他这样的男人,一定觉得她都二十几岁了,还穿成这样很幼稚吧?所以他才会对她一点好感也没有。
可是……可是……可是啊……
除非母亲的喜好改变,否则她根本无法改变自己的穿著。
「我的看法为什么对小姐这么重要?」绿鹙试图让她明白自己的想法,费心表态:「我不过是小姐家里请的一个园丁,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在小姐心中都不该有任何分量。」
最好,她可以完全忽视他的存在,别对他的言行举止有任何感觉。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是因为我的穿著才讨厌我?」
欧阳婍琪一脸受伤的表情,无法将他话中的涵义听明白,更加认定他是如她所猜测的原因讨厌自己,有些莫名的沮丧。
「如果我说不是,小姐会相信我吗?」
望着她大受打击的表情,绿鹙发现自己好像说什么都没用,很想叹气。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像是揭开一层面纱,让他更了解她现在的性子。
他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童年时期,看来是有些不同了。
她多了几分固执。
欧阳婍琪愣住了,一时间竟答不上来。
在她的沉默中,绿鹙只是十分冷淡地说着:「如果不管我怎么回答,小姐都认定我讨厌妳,我又何必多作解释?」
换成别人,他根本不会多费唇舌,看对方一眼都嫌多余。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在她的身上用了多少包容心。
没再追问,欧阳婍琪显得有点沮丧。
唉!她跟阿德似乎无法沟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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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发觉,此刻有位意外访客如入无人之境地来到欧阳家,不请自来的红雁,朝蹲在花圃中的男子一步步走近。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头也没回,蹲在花圃中的绿鹙,在红雁距离自己几步之遥时开口,彷佛他的背后长了另一双眼睛。
红雁停住脚步,俯视着他未曾起身的背影冷嗤:「笑话!你可以去的地方,就没人能阻止我去,除了主子,没有人可以决定我应不应该做什么事。」
就算是蓝凰,向来也是会先和他商量,并非直接对他下命令。
虽然蓝凰的「商量」,其实跟下命令所差无几……
绿鹙豁然起身,转身后以一双利眸盯着绝非来找他串门子、说心事、聊八卦的红雁。
「是老大还是主子有事?」他猜想,红雁可能是替老大或是主子传话而来。
「主子跟老大都没事。」
「没事?那你来找我干嘛?」
绿鹙瞇起眼,瞪着眼前这个极有可能只是穷极无聊,特地跑来看他蹲在大太阳底下种花、除草的伙伴。
看来,他应该通知老大,红雁最近太闲了。
漂亮的眸子一转,红雁耸耸肩,「我不能想念你吗?」
他心血来潮地学着青鸟的口吻说话,却一点表情也没有。
除了青鸟,没有一个影子会把思念挂在嘴巴上。
影子是独立、宿命的,他们认为人各有命,没有把同伴放在心上挂念的习惯。
反正,任何一个同伴出事了,他们都会立即被通知。
他们对彼此的行踪,有个共同的默契--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天气虽然很热,你也不用说冷笑话替我『消暑』。」
绿鹙撇撇唇,毫不领情地讽刺。
「我倒不觉得天气有多热。」
红雁翘首朝天空望了望,直视黄澄澄的太阳,黑色墨镜下的眼睛眨也不眨。
既然绿鹙讽刺他在说冷笑话,那他就学学无聊的青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