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少了女人。
琼丝进行每天的例行公事,替关·宙斯换着伤口上的药和绷带,眼神禁不住一再飘向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莫莫,她实在不明白莫莫和他是怎么了。
听说前几天,在复健室里发生了一些事,却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琼丝只知道向来和善、像个小天使可爱的莫莫,已经好几天不曾开口说话。她并没有摆脸色给任何人看,该做的事情照旧在做,只是不肯开口说话而已。
这种气氛让人难受,比关·宙斯乱发脾气还令人感到浑身不对劲。
唉!简单一个字,就是“闷”哪……
“宙斯先生,药换好了。”结束例行公事,琼丝禁不住叹口气,眼神又飘向莫莫。
听见琼丝的话,莫莫将手中的散文集放到茶桌上头,一如往常立即起身,走到床旁边帮助琼丝让他换回舒服的位置。
始终一言不发,她甚至没正眼看过关·宙斯一眼。
“谢谢。”弄好之后,琼丝也习惯地向莫莫道谢。
基于身为关·宙斯的特别看护,琼丝认为这些是她份内的工作。
莫莫摇头,朝琼丝淡淡一笑。
将一切看在眼底,关·宙斯深邃的眸底若有所思,一反常态地对琼丝吩咐:“你先出去,有事我会按铃叫你。”慢慢接受双腿不便的事实,他的情绪已较稳定。
他生存的习性,一向就是“面对”,绝不是“逃避”.
并不是放弃复健,只是面对双腿可能残废的机率。
心中坦然之后,他逐渐回到往昔那个面对困难永远视为挑战、不畏艰辛的关·宙斯。
医院里,所有人都能发现,他吼人的次数少了许多。
“那我先出去了。”看了看莫莫,琼丝还是只能退出病房。
在她特别看护的身分来说,关·宙斯是她的老板,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就算她早已退休,是因为院长的情商才会来,从未变过的观念依旧在。
食人俸禄,本该谨守本分才是。
目送琼丝离开,莫莫没有去看关·宙斯的脸,再度回到沙发坐下。
没有开口和她说话,关·宙斯也没有拿起顺手可及的工作继续。眼神缓缓跟着她移动,他依旧十分沉默,并没有在琼丝离开后说什么。
回到沙发上坐好,莫莫重新拿起看到一半的散文集。
然而,眼神落在字里行间,她的心思却再也回不到书中。
都怪他,干嘛一直盯着她看?就算不看他的眼、脸,她也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眼光,教她如何静得下心来看书?何况他光看她不工作,实在诡异又不正常。
“请问,我脸上长蛆了吗?”一个小时过去,她终于忍不住从书中抬起僵硬的脖子,放弃伪装难以忍受地质问:“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我在等。”他倒回答得很沉静。
感到莫名其妙,莫莫还是不禁好奇地问:“等什么?”
“等你的声音。”深深凝视着她,关·宙斯给了一个令她错愕的答案。
“我……的声音?”
“你的声音,消失了整整三天。”挑起了浓眉,他又开口。
也就是说,她赌气,赌了整整三天。
很漫长的三天……
关·宙斯怀疑,若不由他终止她孩子气的作法,她是否一辈子都不再和他说话。
空气里少了她的声音回荡,显得十分冷清安静,显然琼丝也这么觉得。
有时候埋首电脑工作,只听见键盘滴滴答答地响,他甚至会忘记还有人在身旁。
她存心想当空气,几乎像个隐形人。
是啊,她是三天没开口说过话,可是那是因为……“你等我的声音干嘛?你又不想听到「它」的存在,不是吗?”
她忘不了,他在三天前所带给她的伤害。
那股难受委屈的情绪,并未在她心底流窜三天后被消化掉。
“谁说的?”他老神在在地问。
果真是在赌气哪!这个爱计较的小女人……
“你讨厌听见我的声音……”纵使再次提起这些字眼,她还是感到异常委屈。“你大少爷不会忘记自己曾说过这句话吧?”
微挑起眉,关·宙斯仅是问:“说过,那又怎么样?”
“既然你讨厌听见我的声音,我当然是识相点闭上嘴,让我的声音永远消失啊!”扁了扁小嘴,她的声音里仍有气呼呼的味道。
她这是消极的抗议!
他会不懂?哼,她才不相信。
“我现在不讨厌了。”他说得简单。
莫莫瞪着他,闷闷地问:“你不讨厌了又怎样?”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可以继续开口说话。”关·宙斯说得理所当然,彷佛是他曾经下过一道命令,不准她说话似的。
认定解决了闹脾气的她,他不再锁着她看,反而伸手去拿手提电脑。
很快的,关·宙斯整个心思都落在工作上头。
他这是什么态度,说得又是什么话呀?莫莫简直是被气傻了。
偏偏,她反抗人的道行还没高到足以向人挑衅,心中满腔的不悦也只能在莫可奈何中退去。忍了三天不说话,其实她比谁都难过。
不好玩,她也不想玩了。
工作工作……他的眼中就只有工作……
瞪着他十指滑过的键盘,她突然讨厌起他的手提电脑。关·宙斯看那台电脑,可比看她多了几十倍时间。唉,闷闷闷闷……闷哪。
活生生的人,比不上没生命的电脑引人注意,教她怎么不满肚子呕气。
在台湾,各界青年才俊昵称她们为六绝美人,一个个以能追到她们任何一个,作为雄心壮志的赌注。各自有一票爱慕者成天在她们耳边嗡嗡作响,总让她们不胜其扰是事实,倒也证明她们极为出色的条件。
他是瞎了吗?今天不说的话,关·宙斯的注意力几乎不曾放在她身上。
现实的审美观是反了,还是她变丑而不自知?哼,天晓得。
总之,就是很闷嘛。
第4章(2)
“莫莫!?”
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坐在沙发里看书的莫莫疑惑地抬起眼。
有人喊她的名字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对方的声音充满兴奋和难以置信,有股他乡遇故知的调调。除了柯瑞安,她在加拿大并没有熟人。
看到满脸惊喜的艾德华之后,她仍是一脸的茫茫然。
怪了,她不认识他呀!
看出她满脸疑惑,艾德华毫不介意地解释:“你不记得吗?一个多月以前,我们坐同班飞机回加拿大,那时我们相谈甚欢呀!”
飞机?莫莫皱起秀眉回想,旋即瞪大眼。
“是你……”哇!不会那么衰吧……
见他的鬼了,那时被他这个聒噪的长舌公烦得几乎想从飞机上跳下去,她可不记得和他相谈甚欢过。“甚呕”才是事实!
死缠她不放的恶梦再度呈现于她眼前,可怕地张嘴咧笑。
这下惨了,她没有地方可躲了。
“你终于想起来了?”艾德华好开心。
就知道她不会忘记他!
“你们认识?”没有泄露心中的感觉,关·宙斯不动声色地问。
“不认识!”不等艾德华开口,莫莫以坚决的口气一口就否认。她死也不要承认,省得他再来纠缠,让她的恶梦重现。
“莫莫?”艾德华出现受伤的表情。
“真的不认识?”隐藏起心底的想法,关·宙斯的声音冷了些。
“不认识,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态度异常肯定,她打死不认人。
无凭无据的,艾德华又能拿她怎么样?想当初就是为了躲开他,她才会没注意到去撞上关·宙斯,洒了他一身可乐,一堆旧帐有得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