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三天以来,他老觉得自己像是辛伯的玩具。
或者,说像是他捡到的宠物也行吧,高兴的时候就逗他、整他一下,没心情或忙的时候,便理也不理他,简直是故意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尤其是当辛佰埋首于计算机之前时,他更常常觉得自己像个隐形人,存在感比空气还薄弱。
被忽视或许是好事,可是他连下床都困难,难免过得很无聊。
更可怜的是连电视也没有,所以他常常只能盯着辛佰工作的背影发呆,就好象无聊老人望着窗外的天空,除了感叹外还是只能继续感叹。
他等着自己的伤好,等得开始有点不耐烦。
工作中的辛佰突然把椅子一转,直直看向躺在床上的莱恩。
“干……干嘛?”
莱恩被吓得吞了口口水。
辛佰望着他思何数秒,摇了摇头又把椅子转回计算机屏幕前,一个字也没说。
莱恩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的背瞧,又觉得自己被耍了一回。几天下来,这种被耍的感觉让他愈来愈不爽快,懊恼不已又不知道要如何抗拒。
感觉窝囊,他却束手无策,不由得恨起自己的无用。
面对计算机屏幕,辛佰的双手回到键盘上,才打了几个字,突然间又停顿几秒,头也不回地道:“别老盯着我看,你会让我分心。”
显然,对于背后灼热不已的视线,他并非毫无感觉。
那视线充满无言的反感,要他如何能忽视掉?
心虚一愣,莱恩旋即逞强,尴尬地反驳:“少……少自以为是,你背后又没长眼睛,你又知道我在看你了?”
说归说,他还真怀疑他背后长了眼睛。
“你没在看我,那是想穿透我的背,看我计算机上的东西啰?那我可要佩服你的好视力,还是你那透视的能力?”分明是嘲弄的言词,但辛佰只是对着计算机忙碌地打资料,在忙碌中分神响应了几句话,连口气都很平淡。
口气虽平淡,却很笃定莱恩还在看他就是了。
“谁想看你计算机上的东西了!”莱恩本能地否认。都被消遣成这样,却还是无法移开视线,他对莫名其妙的自己也很懊恼。
“那就是说,你看的是我啰?”他的语气里似乎有些笑意。
像逗着小猫一样,辛伯边工作还对此游刃有余,并未出现厌烦的情绪。以往,他最讨厌工作中被打扰,对干扰他的人绝对没有好脸色;不知为何,如今他却会在工作中分神,三不五时地把心神花在莱恩身上,还觉得很有趣。
“是又怎样——”
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溜了嘴,莱恩立即涨红脸。
敲完几个字,辛伯再度转过身来,望着他红透的脸玩味。
在莱恩欲死不能,以为他不打算开口,只想欣赏自己难堪模样的时候,辛佰终于缓缓吐山话来:
“你无聊的话,可以说一声。”
“呃?”
“虽然对我来说,陪你说话很浪费时间。”
不知为什幺,辛伯又补上一句。
“少在那里自作多情,谁希罕你陪我说话了!”把他说得像是拼命摇尾巴,等着主人丢飞盘给他咬的小狗,莱恩简直要被气坏了。
虽然似乎是有点像……
就是像,他才觉得更生气—生自己的气。
就算是没人可以说话,他也不必渴望老欺负自己的人陪他说话吧!复杂的情绪交错,让他脑袋一片乱轰轰的,快把自己烦死了。
“哦,你真的不想要我陪你说话?”辛佰挑眉问道。
似乎,要是莱恩说出“不想”,他就打算回到计算机前继续工作。
他一点也无所谓,并不坚持。
只是刚建妥一份档案才会分神一下,要是继续回头忙,打开新的一项资料,这次又会有好几个小时没空理他,也无暇理会他哀怨的视线了。
“谁会——”赌气赌到一半,莱恩突然不说话。
他怕他真的又花几小时埋首于工作,自己当场又成了隐形人。
“会怎样?”
辛佰想笑,但忍了下来。
“不怎样!”
莱恩不否认,也不愿承认。
扬了扬眉,辛伯终于陡然起身,离开相依为命好几小时的计算机椅,边朝他走去,边自言自语般地道:“对了,那天用新药替你治疗,不知道那药的效果如何,我就替你换换药,看看你的伤口,顺便休息一下好了。”
这样说,也算是给莱恩台阶下了吧。
“新药?”
“嗯,我自己研究的药,内服加外用,照我预想,应该会加速你骨折的复元程度,还没拿人类试过呢!”辛佰的言下之意,彷佛觉得莱恩很幸运,可以当他第一个用来试验的对象,应该对此感激涕零。
不管内服的药还是外敷的药膏,都是花了他不少时间研究出来的成果。
也就是说,那药没检验过,跟禁药差不多!?莱恩简直不敢相信,愤怒地道:“你拿我当什幺?实验室里的白老鼠吗?”
可恶,太不尊重别人的生命安全了吧! 果然是没医德的烂医生!
“你瞧我这里像实验室,你又是白老鼠吗?”辛佰似乎对他的愤怒不解,以无辜的神情沉吟道:“至于拿你当作什幺……顶多是不用白不用的试验品吧。”
说起来,这小子这两天精神会那幺好,不正代表他研究出来的药很成功吗?
既然效果不错,改天拿去给乔森在动物身上用用看。
不用说,辛佰一点也不觉得先用人类实验,没有副作用后再用在动物身上看看效果,这样的程序有何错误。可想而知,对动物狂热的乔森,一定会比他还不觉得有错,所以他们两个志同道合的份子,也就这幺合作了许多年。
辛佰研究的药,还没吃死过人就是。
莱恩一脸不可置信,就像快要爆发的活火山。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否则怎幺可能听到如此不可思议的话。
这个烂医生,是不是没把别人的命当命看?
无视莱恩排斥的神色,辛伯已经开始替莱恩拆着绷带,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哦,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梦乡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虽然会替人看病开刀,但我可是没有医师执照的,也就是所谓的『密医』,了吗?”
用意很显然,他就是故意想要刺激莱恩。
“密……医?”
不会吧……
他不是真正的医生!
莱恩没有反抗辛伯的能力,只能刷白了一张脸。
“密医,就是那种医术很差,所以考不上医学院,没有执照还替人看病的医生。”辛佰拆完他脚上的绷带,拿下固定骨折处的板子,非常善良地继续解释,一点也不在意地贬低自己,不时望向莱恩难看的脸色,还对他微笑。
“你……好痛!”
正想开口,却因为辛佰一个粗鲁的动作,莱恩痛得大叫。
“不好意思,我没有执照,技术差了些。”听见他叫,辛佰淡淡地道歉。
从他的道歉里,莱恩很难感受到内疚的诚意就是了。现在,自己的身体操控在别人手上,怕招惹更多无妄之灾,他已不敢轻举妄动地说出一些赌气的话。
光一次,就已经快让他痛翻了。
观察过莱恩的伤口,发现一些外伤复元得不错之后,辛伯换完新药,拉紧纱布又是一次粗鲁动作,认为他是故意的莱恩,此时已痛得欲哭无泪。
辛佰对自己的粗鲁,只给他一记“似乎很抱歉”的眼神。
痛不在他身上,他是很难感同身受的。
“你故意整我!”
冷汗满脸,他终于咬牙切齿地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