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在你眼底,我就是那么俗不可耐?你我相交,与贫富何关?」他沉下脸,直觉颜若只是有心回避。
「既然无关,你就别让我为难,硬是要我正视我们身分的悬殊。」她以祈求的目光望向他。
要是告诉他颜若的住处,不就等于告诉他颜若和柳若颜是同一人?如今瞒了这么久,若是拆穿,他一定会气她瞒骗,教她怎么能告诉他实情?
本来是无心,但在他见过醉君楼的柳若颜之后,继续欺瞒就是她的不对,尤其他是真心当她是朋友,恐怕更不能忍受这样的羞辱。
她还没有心理准备被他鄙弃,也害怕会因此再见不着他。若他发现自己一直被蒙在鼓底,她势必不能再当颜若,他也不会再去见柳若颜吧!见不到他的日子,她还过得下去吗?她实在没有把握。
「那长孙义为何能知道你的住处?」向云攸觉得不公平。
长孙府也是豪门世家,要是颜若拘泥那无稽的理由,为何长孙义就可例外?而偏偏那长孙义凡事洒脱,就是对颜若的事守口如瓶,说除非颜若愿意,否则他不能出卖朋友。
告诉他颜若的住处就是出卖朋友?向云攸实在怀疑他们俩到底有没有当自己是朋友。
柳若颜旋然起身。「你若是执意要问,从今以后就当没了我这个朋友。」要是老天爷不许她再扮颜若,她至少想保住还能和他是朋友的若颜。
向云攸蓦然拉住他的手,叹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绝情?朋友是可以说绝就绝的吗?你不想说,从今后我不问就是了,你别走呀!」
他发现自己不想失去颜若这个朋友,那心情有些莫名,却是绝对的执着。而这颜若的固执,他是真见识到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走。你……你放开我的手吧!」柳若颜抽不开被他握住的手,也发现引来茶楼内旁人的怪异目光,开始觉得不自在。
向云攸却突然发现,颜若是男子,但为何手却如此的纤细?那柔嫩的触感教他心一悸,女子也未必能有这般肤触吧!
「云攸……」见他怔然不语,她只好又唤。
「呃?」他一回神,迎上颜若询问的目光,便像是碰着毒蝎猛兽似地甩开他的手。
向云攸因自己的心绪而惊慌,他怎么能对一个男子有反应,他确信自己是正常的男人呀!虽然因为亦柔体弱,他们已经久未……但他也不该对男子起了遐思!
想起前两天皇上被小安子他们误以为有断袖之癖时,他还觉得可笑,如今那想法却令他冷汗直冒,该不会他真染上那怪癖……
要是颜若知道他在想什么,定会愤怒的与他断交吧!向云攸在心底愧疚地想着。
「云攸,我是要你放开我的手,又不是告诉你我手上有毒,你那反应算什么?」她责难地望着他。
「对不起!」除了道歉,他无话可说。
望着颜若,向云攸突然豁然开朗,是颜若太像女子,才会让他一时恍惚失神,绝非他惹上那不该有的癖好。
当然貌美并非颜若的错,只是有了理由,他才松了口气。不会有错的,他相信自己绝对「很正常」,绝对!
只是望着颜若的俊美容颜,他又该死的不确定了……
第5章(1)
一如往常,一曲弹罢,柳若颜便要悠然退去。
酒楼内的热闹向来与她无关,或许是她这份漠然教人更加迷恋,不少文人雅士慕名而来,也只是想一睹花魁之颜、赏那琴音,却往往迷上琴音恋上美人,就止不了一来再来了。
「柳姑娘!别急着走,我特地来看你,你怎么弹一曲就要躲起来?」有几分醉意的李承汉在往内门珠帘处挡住她的身影。
柳若颜打量着眼前清瘦的男子,他并不丑,甚至还算是中上的容貌,只是眼神中的yinhui让他显得面目可憎,加上醉醺醺的酒态更令人生厌。
难怪人家说内在涵养可以修饰面貌,若有气度修养,即使没有俊逸的外貌,也会让人乐于亲近。不过,像眼前这容貌中上的男子,偏偏没品德,教人见了就想避开,可惜生养他的父母给了他好躯体。
柳若颜无心理会这酒醉之客,退到小翠身后。平时要是有气度的公子拦下她,她还会礼貌的应上几句,但对这种分明企图不轨的酒客,她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回应。
「公子!我们小姐不是要躲,是疲倦要休息,公子要赏琴音的话,请明日再来。」小翠并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酒客,驾轻就熟的便将柳若颜护在身后。
「我都不累她累什么!我花钱上醉君楼,可不是只想瞥她那一眼,我这花钱的大爷要她陪我喝酒!」他有些不悦的瞪眼,摇晃着不胜酒力的身躯,探着头觊觎小翠身后的柳若颜。
「公子别无理取闹,我们小姐向来只弹琴不陪酒。」小翠被他的轻薄惹得恼怒,不能容忍他看轻小姐。
「假什么清高,还不是青楼女子,耍什么大牌,再跩还不是妓女!?」他被小翠的语气惹恼,一把将小翠推得跌在地上,讥讽地讪笑。
「李公子——」嬷嬷赶紧迎了上来,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也被那李承汉粗鲁的推倒在一旁。
这一片声响引起骚动,一阵哗然,眼见那姓李的醉汉一双污秽的手就要扑上柳若颜,众人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混帐!你想做什么!」伴随着震天的怒吼,一只手突地箍紧那狂汉的手,让他未能得逞。
「哪个不长眼的——」恼羞成怒的李承汉忿忿不平的转头,想看是谁敢多管闲事,只是一对上向云攸那锐利含威的怒眼,他心一寒,被吓得话全堵在嘴边说不出口。
「云攸……」柳若颜看见他,松了口气。
其实她本来是打算不顾形象地开口大骂那无耻之徒——她柳若颜岂会任人欺凌!只是云攸替她省了那机会,也使她感激老天爷让他及时出现,毕竟以后她还要在醉君楼过下去,那一骂恐怕形象大毁,要为她博得泼妇之名啦!
「若颜,你没事吧?」只比向云攸慢一步的长孙义关切地朝她问道,顺手扶起小翠。
他是和向云攸一起进入醉君楼,同时看到这一幕的,只是向云攸见状马上像火烧屁股一样地冲出去,长孙义怎么也快不了他那一步,只好客气的将英雄救美的机会拱手让人。
老实说,从他认识向云攸以来,云攸便是个极少怒形于色的人,今天他怒不可遏的样子让他真看傻了眼,果然云攸也是常人,就是过不了美人关哪!
「没事。」柳若颜涩然地摇头,回答长孙义的话。
那李承汉没伤到她的身体,说的话却是像利刃一刀刀的划在她的心头;他逼得她不得不更明白看清自己的卑下,但这些感觉她怎么说得出口?说了也不会改变那铁般的事实呀!
「你……放开我……我……我爹……」李承汉的手被扭得疼痛,瞬间被吓得醉意全消,虽没胆却仍颤着声警告那看似斯文却一脸杀气的向云攸。
痛死了啦!再不抗议,他的手就要被扭断了!
「别再你呀我的啦!搬出你爹也没用,现在太上皇都救不了你!」长孙义不胜烦扰地打断他的话,以同情却难掩幸灾乐祸的目光瞧着他。
想搬出他当官的老爹来压人?真是没搞清楚对象!
「我爹……可……可是……」尽管长孙义那么说,扭曲着一张脸的李承汉却没放弃自己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