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野天倒在她的怀里,不断地闷哼出声。那不止是和赤狐一搏后的肉体病痛,谭野天深知体内有股力量正在盘剥他的身体,而这股力量正是他另一个天劫的开端--转生劫。
他不知道转生劫会发生什么事,只了解那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幸好赤狐也身受重创,否则难保董希的安危。但是他也不能因此掉以轻心,在这个时候,他至少还有个王牌,那就是--
「董希,闭上眼。」他撑起身子。
「野天……」她似乎可以看穿他的心思,「我不要,我不要你再用性命保护我了。」
「闭上眼,我给你看样东西。」他哄着她,眼前的东西愈来愈模糊了。
「只是看样东西,你现在拿出来呀!」
「听话。」谭野天几乎在求她了,她不情愿地闭上眼,两行清泪又滚滚下滑。
谭野天释出最后的真气将她阳天女的灵气封住,倘若赤狐比他先恢复,赤狐要找到董希也一定要费相当大的力气,在他倒下之前得确保董希的安危。
董希突然感到一阵蒸发似的凉意,她猛然张开眼睛,却见谭野天绽放一个微笑对她说:「来不及解释我的……」话未完,他便倒入她怀里了。
眨着成串的泪水,她低低地唤着他的名,何必解释什么呢?不论他是谁,她都一样爱他,她不要听任何的解释,她只想要他张开眼和她说说话。
她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
「别……别这样……呜……野天……我不要这样……」抱着他渐渐失去热力的身体,她痛哭着,令前座的司机也不禁心酸。
「野天……野天……」她无助地一直唤着他,期盼能出现奇迹,但是久久他都不动,她想要的奇迹没实现。
就在她觉得世界无边黑暗的时候,怀抱里的谭野天似有变化,董希一瞬也不瞬地凝住他,却见到荒诞无比的事情发生:他……他正在缩小,不,是变年轻,他从二十多岁的模样,愈变愈年轻,直到变成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才停止变化。
而他身上的伤因这巨变而完全消失,仿佛刚刚那激烈的战斗根本没发生过。
董希不敢相信地摸摸他纯真稚气的小脸,是温热的、有生命的,蓦地将他抱入怀里猛哭。
「活了,埜天活了!」
*****
桑朵鹰安排董希暂时住在老爹名下的一栋饭店里,自己在打发完警察那边的事情后火速赶来。
她不由得佩服那批相当尽责的警察们,非得问个水落石出不可,而她就干脆来个一问三不知,然而那批警察也够令她啼笑皆非的,他们最积极逼问的问题竟是:那两个决斗的男人所使用的功夫是不是由某高科技集团提供?老天,连她都看得傻眼了,叫她怎么回答?
所有警察问过的问题,正是她想弄明白的,可是当她到了饭店,见到了董希和一个小男孩,她想问的却是--
「那个谭医生呢?」桑朵鹰极目而望,这套房里已经没别人了。
董希睁着红肿的眼,一瞬也不瞬地凝视呼吸平稳的小男孩,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然而心头上凄苦的滋味却甩不掉。
「董希,你说句话好吗?还有,这小男孩打哪冒出来的?咦?跟谭医生有相同紫褐色的头发耶!」桑朵鹰好奇地就近瞧着睡得正香的男孩,愈瞧愈觉得眼熟,「他是谁?挺可爱的,而且还蛮眼熟的。」
董希很想告诉她这荒谬的事情,更想找个人问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但是她心下很明白谭野天绝非常人,只是这种事情太古怪了,愈少人知道愈好。而送他们过来的司机也开玩笑说,他若说出去不被送到精神病院才怪,她这才放心。
「他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我见他很可怜就带他一起来了。」好牵强的理由。
「喂,你正在逃亡,不是在旅行耶!带个小家伙很不方便你知不知道?」桑朵鹰见她许久不回答,她无奈地一摊手说:「谁叫你同情心泛滥。不过很多事情你都得解释清楚,谭医生人呢?还有他究竟是谁呀?而那个叫赤狐的人又是谁?」
「他人在医院,而其他的问题我也很想知道,我希望他醒来的时候能告诉我。」董希依旧凝住谭野天稚气的脸庞,心中也相当明白,要叫这个七、八岁的谭野天告诉她答案,恐怕是不可能。
桑朵鹰才不会就此打住,一直问东问西的,然而董希就有办法以不知道来搪塞,问到最后自讨没趣,桑朵鹰才暂时放弃。
「你要住多久?」桑朵鹰问。
「不知道。」
桑朵鹰再问下去准会疯掉,她信手抄过背包拿出个牛皮纸带递给董希,道:「这是PUB资金的一部分,也许你用得上。」
「这……」
「别来推辞那一套,像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我可先说着,这些钱要算利息的,容不得你赖皮。」
「行了,你收回去吧!难道我真的寒伧到需要借钱过日子吗?我的家当还可以让我享几年清福,我一点也不怕没钱过日子。」董希递了回去,柔情万千地盯着野天,轻声道,「我想和他开家面馆,平静地过日子。」只是这日子能过多久她不知道。
「和他?」桑朵鹰指着床上的小男孩怪叫出声。
「我母性光辉显现,怎么?你有异议?」
「当然有!他和你非亲非故,说不定他是失踪儿童呢!如果不是我老爹突然叫我回家,说什么最近社会太乱,要亲自保护我,说得多伟大,到头来还不是为了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否则我就可以留下来帮你了。」她老爹一定是接到女儿在那一场恶斗现场的消息,因此才会想把她锁在身边保护。
「朵鹰,你的这份心意我心领了,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老爸的手下遍布各地,你别动歪脑筋想溜出来找我。其实赤狐已经看到你了,倘若他调养好身子又遇见你,我也很担心你的安全。」董希忧心地望着她。
「你担心我啊?」
「你是我的姐妹淘,我怎能不担心呢?」
桑朵鹰一听姐妹淘脸色立即垮下来,「这些钱你真的不需要?」
董希感激地摇摇头。
「我回去后会向老爹调些手下过来保护你,免得又有人找麻烦。」
「用不着了,你这么大费周章不是更引人注意吗?」
桑朵鹰想到自己的盛情老被泼冷水,当下不开心起来。
「这也不让我帮,那也不需要插手,你这个人真孤僻。既然如此,你多保重,你最好打个电话回家报平安,我走了。」桑朵鹰不情愿地离开了。
董希不禁轻叹一声,然后自己敲了一记头:「叹什么气嘛!野天人好好的在我面前,气色红润,只不过……」她涩笑,「不过是缩水了嘛!」
她侧卧在床畔,并以相当亲密的距离凝望着他,渐渐地,疲劳来拜访她,这一整天真的太累了,她希望在睡梦中能见到野天--真实的埜天。
*****
睡梦中,董希梦见野天温暖的手抚着她的脸庞,眼底尽是心疼怜惜,他叮咛她别着凉了,并为她披上衣物,她动容地想扑进他的怀里,却见到他的身体化作金粉消失了。
她幽幽醒转,身上竟然真的多了件保暖的衣物,她吃惊地清醒,却见到谭野天不在床上,她慌张地叫出声。
「埜天!你在哪里?」当她呼叫出声时,才看到他正坐在地上瞧着她,「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