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天天往外跑,我找得到人商量吗?我考虑过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到公司也帮不了什么忙,再去进修个两年,多充实点知识,顺便熟悉一下美国的投资环境。不是我爱唠叨,你也该收收心了,你不觉得你该准备为这个家族事业付出一点心力了吗?」
家纬被母亲严厉的一番话堵得无法答辩。母亲一直是这个集团里的太后,只要她做了决定,想要改变几乎是不可能。他此刻心里乱得如同纠成一团的毛线,一时半刻间也无法理出个头绪,只得拿起那一叠沈甸甸的资料,默默地上楼了。
吴母见儿子没有意见地回房,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既然他要和那个寒酸的女孩继续来往,她也只有使出杀手鐧了!爱情?哼!那是世界上最没有保障的玩意儿!禁不起现实的折磨,时间的考验,更禁不起长远的分离,只有那些无知的年轻人才会相信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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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後的夜里十点多,雨苓接到家纬的电话,来到楼下等著。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见了,家纬刚刚在电话里的语气又很怪,让她更是惶惶不安起来,正低头沉思间,家纬的车子已经到了——
雨苓上车,才看家纬一眼,就被吓了一大跳!他的发丝散乱,两眼布满红丝,颊边更布满了胡须渣……这是家纬吗?是永远都乾乾净净、整整齐齐的家纬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车子漫无目的地疾驶著,黑暗中雨苓看不清家纬的表情,她暗暗地焦急,却仍选择沈默,耐心地等著他开口。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在一个不知名的山顶,车子终於停下来了,家纬熄了火,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似的,斜靠在椅子上。
「家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雨苓终於忍不住出声问道。
家纬一脸肃穆地看著她,静默了一会儿,终於下定决心开口——
「雨苓,再过三天,我就要去美国念书了。我母亲把一切手续都办好了,连飞机起飞的时间都安排好了,我……我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这一去,至少又是两年,这几天我一直待在家里,不敢去找你,我一直在想,我们怎么办?我是不是不应该再耽误你了?我们是不是就这样分手了?我想得心都痛了,我舍不得跟你分开,也不甘心让我母亲操控这一切,雨苓,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家纬痛苦地趴在方向盘上,激动得说出一连串令雨苓震撼的话语。
雨苓完全无法言语,脑中只剩下一阵阵嗡嗡声,所有的思绪都乱了,她愣愣地盯著家纬,已然不知如何去反应这突如其来的残酷消息。小俩口亲手编织的梦幻美景陡地被炸得七零八落,不知不觉,她粉嫩的双颊上垂落两行清泪……
「别哭,雨苓,不要哭,你一哭,我的心更乱了……」家纬抬起头,伸手将雨苓拥进怀里,这几日来的情绪起伏和煎熬都在此刻轰然倾出,他饥渴贪婪地吻著雨苓,雨苓更是一反常态,热情地回应著他,两个人好似在水中抓住了一根浮木,紧紧地不愿放手!
「雨苓……我好想要你!告诉我,你是否愿意等我?或是决定放弃我们这一段情感?我会尊重你的决定,趁现在我还能喊停……天啊……」低哑的声音透露著他蠢蠢欲动的欲望,雨苓看著他炽烈的双眼,感觉自己像是被燃烧了一般。他的恐慌与无助透过双手传达到她的体内,她了解,也心痛。此刻她只想安慰他、抚慰他,也想藉由他的怀抱来肯定彼此的相属,她不想,也无法抗拒他!
意识回复之後,雨苓发现自己已和家纬在一家旅馆的房间里紧紧相拥著,高昂炽热的情绪已经慢慢地沉淀冷却,但两人切身的问题仍然悬在那儿,没有消失。
「雨苓,相信我,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我们的感情,尤其在今天以後,你就是我所有力量的泉源,我们一定可以度过这些风浪的!」家纬搂著雨苓,信誓旦旦地许下了他的诺言。
「家纬,你好好去念书吧,那是你的前途,我不能自私地阻止你。不要担心我,未来会怎样,我们都无法预测,别说太多承诺的话了,好吗?」听著家纬自信满满的誓言,雨苓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空泛的感觉。
「雨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真是舍不得离开你,只要一想到会有两年的时间看不到你,我的心就痛得要揪成一团!唉!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别说那些了,有机会出国去进修是好事呢,要高兴些,别记挂我了,明天有空来向我爸妈辞行吧!」雨苓不想家纬情绪再受影响,只好当作没事般的说起日常琐事。
「雨苓,我……我一定不会负你的!」
夜深了,而这一对即将分离的有情人正痴缠著,贪得无厌地想要留住更多对方的气息与味道,好供来日回忆。他们万万不知道,这一别,已是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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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纬终於还是走了,雨苓的日子还是一样规律单纯。只是少了家纬的爽朗笑声和嘘寒间暖,慢慢地,她的个性变得更加沉静了,唯一能带给她笑容的,只有家纬的来信。他在信申诉说著他的相思与爱恋,还有他的新生活、他的新朋友……两人就这样隔空鱼雁往返,持续著他们的恋情。
时光荏苒,雨苓修满了教育学分,在家纬出国一年後也大学毕业了。她在父亲任教的同一所小学教书,外面的花花世界不能吸引她,她只想单纯地守著家人,还有她心中小小的希望。
就这样,两年悄悄地过去了,漫长等待的日子是否已接近尾声了呢?雨苓不能确定,只能持续盼望著家纬的消息。
突然之间,家纬的来信明显地少了。雨苓安慰自己,也许是因为硕士课程即将结束,他正在忙著写论文吧!对於无法预知的未来,她虽然不安,却也只能对著常常空著的信箱,无能为力地疑惑著。
暑假中的一个下午,天气酷热得叫人无来由地焦虑烦躁起来。雨苓的母亲陪著父亲到医院去看病,她则独自一人在家准备下学期的教材。心里担心著父亲愈来愈差的身体,又记挂著家纬已经好久没来信了,山雨欲来的沈闷感令她坐立难安,她只奸放下手中的工作,到阳台上去透透气。
拉开落地窗,她正好瞥见一抹绿色的背影,随著摩托车的呼啸声消失在巷子的尽头。想来应该是邮差来过了,雨苓抱著希望来到楼下信箱前,心中暗暗地祈祷著,但愿有家纬的来信。
信箱里,静静地躺著一封淡蓝色的航空信封,封面是用电脑打的字,雨苓狐疑地进了屋子,抽出信纸,只见上头有短短的两行字——
孟小姐:
家纬不幸於本月六日在L.A.车祸身亡,一切後事已经由其家人处理,望节哀顺变。
莫念
「轰!」这消息像一道闪电,直接往雨苓的脑袋狠狠一击。她呆若木鸡地愣在那儿,两眼盯著那两行字迹端正的中文,却好像看著上古时代的甲骨文,艰涩难懂,她无法接收到任何讯息,只能像个不识字的人,一遍又一遍来回反覆地凝视著那两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