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岛上惟一的天主教堂钟声响起,解救了她的困窘。
“莎娜,时间快到了,我们快走吧!”临走时她还回头看了海边一眼,很讶异刚才那男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半小时后,翠珀与莎娜以一身的黑衣服来到教堂。
岛上大多数的人也都聚集在教堂里,他们是来参加李雨农的丧礼,感念他这么多年来对岛上农业提出新的技术与改革,让岛上的居民能够安居乐业。
翠珀面无表情地听着牧师为她父亲念祈祷文,然后在岛上居民的护送下,将他埋在墓园里、水远安息。原本她以为自己会痛哭失声,但她没有,只是一脸漠然地注视这一切。
李雨农是个热爱农作物栽培的研究者,当初他不顾家人的反对,甚至与妻子离婚,毅然决然地带着年仅八岁的翠珀移民到这座荒凉的小岛。
他穷究一身之精力,引进新的科学技术,改变岛上土质栽培新的农作物,为岛上带来一线生机,这几年来成绩非凡,所以居民没有一个不爱戴他的。
十五年来,翠珀没有踏出过这小岛一步,她跟岛上的居民熟识、热络,每个人都很喜欢她,尤其她跟莎娜的感情最好,情同姊妹。
周围的人渐渐离去,留下她和莎娜两个人,她们一起往回家的路卜走人.路上莎娜担忧、不安,且不时偷瞄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过了许久,翠珀再度开口,“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心里很平静,只是在想今后该怎么办才好?”
“你会回台湾去吗?”莎娜问。
“台湾?”,翠珀抬起头,一脸的迷惑,遥望着远方的蓝天,“我不知道,从我八岁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台湾的消息了,我对台湾没什么记忆,那里对我太遥远了,应该是没有什么亲人了……或许还有个奶奶吧!”
莎娜眼中闪着光彩,神情显得有些紧张,声音有些不自然地道:“既然你台湾还有亲人,你就回去找他们好了。”
翠珀惊愕地望着她,表情有些为难,语气淡然,“我父亲已经十五年没跟她联络了,都不晓得她是否还健在,也许她也不愿意收容我。”
莎娜继续道:“你可以先写信给她,看看她是否还健在,或许她十分高兴你愿意回到台湾与她同住。”
翠珀眼中的疑问更加深了,语气变得十分不自然,“就算这样,我也没钱买机票回去。”说完之后,她突然回头望着莎娜,蹦出一句话道:“你真的那么希望我赶快离开这里吗?”
莎娜的脸颊立刻因羞赧而泛红,提高声调道:“我是为你好才劝你回台湾的,这里不管怎么说也不是你的故乡,虽然你跟岛上的居民都相处得很好,但现在你只剩下一个人留在这里,最近国内又闹排华,你一个人举目无亲,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翠珀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面对自己,“那是雅加达,这里一点也不受影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定要我离开这里,请你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莎娜更慌了,她的表情也显得不自在,双手绞紧,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睛,由口中一字字吐出道:“我跟立士上床了。”
翠珀因惊愕而瞳孔放大,脑袋里霎时一片空白,然后才慢慢恢复思考.这阵子发生太多事情了,使得她没有察觉到莎娜的变化,仔细回想!莎娜这阵子一会儿高兴得如天空飞翔的小鸟,一会儿又暗自哭泣,任谁跟莎娜说话都不理,原以为莎娜是因为闻功九的关系,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立士。
在翠珀变换万千的眸子里,莎娜感到浑身不自在,她舔舔下唇,回避翠珀的目光,“我知道以你们台湾人保守的观念,你一定十分瞧不起我的行为,对不对?”
她嘴角抽动,不甘示弱地继续道:“我才不管你们怎么想、怎么看我,我都不管也无所谓,只要我的身体能够带给立士莫大的快乐,这样就够了。”她的声调变低又道:“尽管他抱着我的身体,心里想的人是你,我也不在乎,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是完完整整属于我一个人的。”
“我从来都不知道立士他喜欢我的事。”翠珀抬头看着莎娜,“你不是一直都在跟闻功九谈恋爱吗?”
“谁会喜欢那个苍白的小鬼,他只不过是我拿来刺激立士的工具罢了!”莎娜转身面对翠珀,眼神炽热,手紧紧握住翠珀的双手,“从那夜在椰子树下献身给立士之后,我不曾有过任何后悔的念头,我知道他内心里每天都在交战,明明喜欢的是你,却又离不开我的身体,他的目光无时无刻不爱慕地追逐着你的身影跑,当他发现我在他身后时,不自觉会露出痛苦的神情。”她的神情沮丧,“我不要他痛苦,我要他快快乐乐的。”
翠珀被莎娜脸上所流露的真情给震住,阳光在莎娜身后,将莎娜乌黑的秀发照耀得闪闪动人,眼泪晶莹剔透地挂在脸庞,惹人心怜,突然间,她为莎娜敢爱敢恨的举动深深撼动心灵,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她重重呼了一口气,用最诚恳的语气道:“我以前对立士就没有感觉,现在也是一样,以后更是如此,所以你尽管放心。”
莎娜腮边泛红,神情有些狼狈,“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跟我抢的,请你原谅我刚才说的话,其实我并不是真心要你回台湾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声音泛着浓厚的鼻音哽咽着说:“对不起……”她抱着翠珀的肩膀痛哭起来,“这阵子我真的好难受,每天都活在恐惧里,生怕哪一天你把立士抢走了,那我要怎么办呢?对不起。”
翠珀眼眶跟着泛红,她同样紧紧抱住莎娜,“我就知道你刚才说的话并不是真心的。”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莎娜用手拭去眼泪,“你不跟台湾的亲人联络看看吗?”
翠珀的眼神黯淡下来,沉默了一会后说:“十五年了,我对台湾的印象太模糊了,记忆片片段段的,就算和他们再见面,也不晓得他们是否还会认得我。”她的表情有着浓浓的哀伤,随即转为淡淡的笑容,“不谈我了,那你呢?你怎么办呢?我是觉得两人之间如果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只是靠身体吸引对方,感情是不会长久的。”
莎娜的笑容由唇边隐没,低下头来,轻咬着下层,“我也知道,但是现在我除了这个方法之外,我没有其馀的办法可以想了。”她抬头用高深莫测的目光盯着翠珀,“除非你离开,要不然他绝对不会对你死心的。”
翠珀皱着双眉,心中彷佛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莎娜看了她一眼,往前走,语气故意放轻松,“我只是随便说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翠珀跟在后面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她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眼神迷蒙,“我从十五岁开始就暗自发誓要成为他的新娘了,追求我的人虽然很多,但我都不放在心上,这辈子只有有钱有势的温立土才配得上我,也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的目光总是追逐在他的背后,在我们渲帮女孩子当中,我自认是最美的一位,也认为他一定会喜欢我的,但万万没想到他喜欢的女孩子居然是我最好的朋友,这点真的深深伤了我的自尊心。”